我本來要跟進去的,結果,她“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我以為她想自己思考人生呢,結果門被鎖好之後,屋裡又傳出了震耳欲聾地哭聲。
“嗚……我怎麼快四十歲了啊?我的十多年哪去了,我的青春啊!沒啦!一轉眼青春就沒了,怎麼那麼快啊……”。
聽著薑西撕心裂肺的哭聲,我就想,她的哭大概能代表所有這個年齡段的人吧。
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現實沒有重生,沒有穿越,便注定我們這一生誰都會留下不可彌補的遺憾。
感歎青春不再,感慨歲月如梭,也要感恩,前半生與你邂逅,後半生有你相隨,我們彼此深愛,白首不相離,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剛想深情地對她表白幾句,結果她又激烈地哭了起來。
“啊……我的半生就這樣沒了啊,我十幾年的青春不複存在了,可是我的啊,還沒火起來呀,我還是個圈外人啊,嗚……不甘心啊,我丟人啊,我是個丟人的作者啊!嗚……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我,“……”。
本來她為逝去的青春而哭,我還挺能產生共鳴的,畢竟我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結果她為她失敗的而哭,這個……
怎麼說呢,大概是因為我不是寫的,我也沒有這方麵的愛好,所以,我真的沒法感同身受她的心情,這麼多年,其實我心裡一直偷偷想的是:你活該受這份苦,誰讓你非得執著於寫,你要是不寫,說不定早就成功了,不對,你已經算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女人了,還成天為了寫受苦、受累,根本就是自己犯傻。
所以,她為哭的時候,我也就不那麼心疼她了。
“嗚……我的前半生啊,我的理想啊,一事無成,我是個失敗的女人,嗚……”。
所以,因為沒成功,她就否定了她前半生的一切嗎?神經!
我不想理她了,去廚房做吃的,我看到菜架子上有新鮮的紅薯和玉米,我就用鍋煮上了,打算煮熟了就吃上一點,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等我煮好了,我就使勁兒敲了兩下門,然後大聲地喊,“老婆,出來吃紅薯和玉米,我都煮好啦,很好吃的啦!”
我心裡本來還擔心她不出來呢,結果,比我預想地還快,“踢踢踏踏”穿個拖鞋就走出來了。
雖然她的眼圈還是紅紅的,還不時的抽噎著,可是已經停止了哭聲。
我把剛煮好的燙手的玉米給她穿一根筷子上,以免燙到她的手,遞到她的眼前,她接過去就開始吃。
“好吃嗎?”我笑著問。
“嗯!好吃!謝謝老公!”她聲音軟軟糯糯,樣子乖乖的。
我又笑了。
真好,她不哭了,我的心也平靜了,不然我的心都被她哭得慌慌地。
她的理想是寫,我的理想呢?就是能有一份穩定的工資,令我的家人衣食無憂!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的這個基本生存式理想沒了、失敗了,我可能還不如薑西這樣灑脫,哭一陣便可以放下心裡的負擔,第二天又是一條頑強的撲街好漢。
她不會因為失敗就放棄,因為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不寫出個名堂來,她是不會罷休的。
我呢?還沒有經曆過的事,我真的想不到自己會怎麼樣,但總之,現在光想想,就覺得渾身有些發涼。
………………
我大姐來電話,說我媽最近身體不太好,總念叨著想我和江東西,而且她近年牙都一顆顆的壞掉了,最近牙齦又發炎了。
我趕緊說,“大姐,讓俺媽到我家來住些日子吧,小地方看牙,肯定沒有南京這種大城市好。”
大姐說,“我也這樣勸過她,可是她總說怕你們家不方便。”
我說,“你看薑西也不是那麼不好相處的人,薑西也歡迎俺媽來。”
“俺媽覺得你家裡有點住不開,也擔心自己影響江東西學習。”
她這樣說,我便沒有說什麼了,因為這事我知道。
跟大姐掛了電話,薑西就問我,“俺媽來嗎?”薑西已經早就習慣管我媽也叫“俺媽”了。
我就把大姐的話,跟薑西都說清楚了。
我心裡有點不好受,總覺得有一種忠孝不能兩全的感覺。
“我們把橋北出租的房子收回來,給你媽住行嗎?”薑西說。
他這麼一提,我立刻開始思考,“可是,不能讓俺媽一個人住在橋北,一來她會寂寞,二來離我們這太遠了,我們照顧不到她也不行啊!”
薑西特彆果斷地說,“那就賣了吧,南京大橋封了,要修複兩年,這兩年內,住在橋北的人想往城裡來更不方便了,所以房子至少兩年內肯定不會漲了,賣了之後在我們附近再買一個小房子專門給她住,我們城裡的房子漲價還是比較快的。等你媽來了,白天我去她那做飯,晚上我回家寫稿子,你和江東西可以兩邊想住哪裡就住哪裡,這樣她不會寂寞,也不會覺得擠,我平時也不老跟她在一起,肯定也不容易產生矛盾。”
我聽薑西這樣一說,就覺得這想法真的很完美啊,我覺得都這樣了,我媽應該就不會有意見了吧?
我們決定了之後,薑西就開始著手張羅賣房子了,那套房子的市場價已經從我們九十萬買的,漲到一百八十萬了,但因為我們著急賣,所以薑西喊價一百七十萬就賣,這樣的話,谘詢的客戶還挺多的,但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橋北這套房子是2015年10月拿到房本的,此刻是2017年4月,所以房子還差半年才過兩年,沒過兩年的房子,有一個高達6.5的增值稅,所有稅都算上,大概是總房款百分之8左右,所以,這也會勸退很多客戶。
薑西認識的中介人員很多,那一星期的時間,薑西在寫稿子之餘,都在跟中介們聊天,力求快速把這個房子賣了,然後再快速買上一個給我媽住,希望趕得及讓她來南京看牙,那樣我媽不就舒服了,我和薑西也更加心安理得了。
在她不斷的跟人家聊啊聊的過程中,其中我家那房子裡的租客,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她們其實很喜歡我家的房子,也有心思要買,便谘詢薑西多少錢。
薑西便對他們說,“你們要買的話,我也不跟你們虛報,就一百七十萬,我在外邊至少報一百七十五萬的。”
我在一旁一邊工作,一邊聽著她打電話。
我聽見那個女房客說,“哎呀,你這房子哪值一百七十萬啊,大橋要封了,這個消息一下子讓橋北的房產交易都要停滯了,你這房子還沒滿兩年,需要交大概十多萬的稅呢,再加上中介費,全額下來得一百八十多萬,太貴了。”
薑西笑著說,“市場價就是一百八十多萬的房子,我賣一百七十萬,這些錢已經給讓出來了。”
那房客又說,“現在市場不好,哪賣得上那麼多錢啊,這樣吧,你著急賣,我全款,給你一百六十萬,你同意的話,我們馬上就可以找個中介辦手續。”
薑西看著我翻了個白眼,但是對電話那頭的房客還是很友好的語氣,“大姐,這個真的不賣,就一百七十萬,您可以多考慮一段時間,我先去忙了哈!”
“哦!那行,你先去忙吧!”
薑西跟房客掛了電話後,我問,“你覺得這人能買嗎?”。
薑西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她不會買,所以,我也不愛跟她廢話了。”
我好奇,“你怎麼能那麼肯定呢,我感覺她挺想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