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想的是,六十萬能買個廁所了,但我沒說得那麼直白,免得他多想,以為我瞧不起他。
“什麼?真的假的?太不可思議了吧?十幾萬一平?那我們家那個房子賣了,也就能買六平米了?”這個有點誇張的聲音是王美麗發出的。
她接著看向趙明飛,“我們還是算了吧,彆做北京夢了,還是在南京混著吧,起碼餓不死,要是實在不行了,我還可以跟薑西混著寫,我要是也能出版兩本,那也是有機會賺大錢的,是吧薑西?哈哈哈哈!”
“嗬嗬!”薑西淡淡地笑了幾聲,沒搭話。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氣氛有一點點尷尬。
趙明飛又詢問了我一些北京的相關事宜。
“你們家在北京的時候是住在哪裡的啊?”
“住在德勝門那裡!”我下意識回答。
“哎呀!”王美麗突然發出一聲驚歎,“那可是三環內啊,我最近一直在研究那裡的房價,本來想能不能住在那裡方便工作,結果,我一看,那裡都十萬左右一平米了,太嚇人了,你們家在那裡有房嗎?”
王美麗幾乎是露出星星眼了,一臉期待的樣子,好像我們要是說那裡有房,那房子就跟她有關係一樣。
我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呢,薑西先開口了,“我們原來在那裡是有一個小小的房子……”。
“哎呀,再小單價也是十來萬一平啊,六平米就能買我家的六十平了,哎呀,你們都是富豪啊!”
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糾結,我都看不出來她是羨慕?還是痛苦?似乎羨慕的麵具之下,隱藏著一顆嫉妒的心,也許更恰當一些。
這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要是說了實話,說我們家的房子現在還沒賣,不知道她的心態會不會崩了,所以我也不吭聲,這種事還是交給薑西應付的好。
我本來期待趙明飛能阻攔一下她老婆,結果他也一臉複雜地看著和我薑西,似乎這夫妻倆都特彆想知道我們家的財產到底有多少。
薑西喝了口茶,吃了一口涼拌黃瓜說,“我們家的房子賣掉了。”
“賣了多少錢啊?”王美麗馬上跟一句,“真的很好奇”!
薑西眨了眨眼睛說,“賣的比較早,兩三年前賣的,也沒賣多少錢,正好夠我們買南京這個房子。”
“什麼?”王美麗一臉忍俊不禁,隨之“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我說啊,真的假的,那麼好的發財機會,你們竟然錯過了啊?真是太可惜了啊!哎呀,你說這人啊,財運真的不一樣,我家有個表姐,幾年前在北京昌平花幾十萬買的房子,現在都漲好幾百萬了,你說你們在三環內的房子,竟然沒賺到什麼錢,可真夠倒黴的啊!”
我聽著她說著“倒黴”的話,臉上的笑容卻是比剛舒適多了,不像剛才那麼複雜、糾結了,似乎現在她的心情舒暢了。
我和薑西對視一眼,都沒有再吭聲。
王美麗好像看出氣氛有一點不對勁兒,馬上轉移話題,“不過你們再沒錢,肯定也比陳婷霞強多了,你們知道嗎?陳婷霞是家裡的獨生女,她丈夫死了之後,她的親爹、親媽、公公、婆婆、也都相繼因為不同的原因去世了……”。
薑西默默聽著王美麗的話,沒有吭聲。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王美麗越說聲音越大,有點亢奮似的,“我都懷疑這個陳婷霞是不是掃把星,把全家人都方死了,以前他丈夫活著的時候,賺錢挺多的,她天天跟我們麵前炫耀她背的那些名包、名化妝品啊,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個富太太似的,他丈夫一死,她家的錢都用來賠償人家的醫療費了,他丈夫車禍全責,她就一下子落魄不堪了,什麼活都乾不說,什麼事她也都乾,她一直舔狗朱文森,我猜她心裡肯定是想跟朱文森的,就算朱文森不能娶她,她能給朱文森當個情人也好,但是一想朱文森肯定不會要她,人家朱文森什麼身價啊,多少年輕、漂亮女人前赴後繼的,洗腳估計都沒她的份,陳婷霞這個女人啊,就是癡心妄想,不過老天也是公平啊,像她那種女人,就活該過那種受窮的日子。”
大概是王美麗說累了,端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見我跟薑西都不搭話,看出我們並不喜歡聽這些,她才終於不說了。
而我,聽完這翻話,其實感觸還是挺深的,我雖然不喜歡陳婷霞的人品,但她畢竟是我的同學,曾經年少時,即便沒有愛情,同窗多年也是有過美好回憶的。
我還記得,我以前經常忘帶一些文具,有時候會跟她借,她總是微笑著借給我,那時候感覺她也是很美好的,我們學信息通訊專業的,班裡一共就三個女生,而陳婷霞是三個女生中長得最漂亮、乾淨的,因此追她的男生也不少。
我曾經也想過要追她,但因為我太自卑了,終究沒敢開口,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暗戀我,但因為現實,她也終究放棄了我。
我有時候就特彆感恩生活讓我經曆的一切,感謝那些放棄過我的人,我才有機會最終跟薑西走在一起,也感謝那些diss過我的人,如果沒有他們,我就不會變得更加上進,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事實證明,我還是改變了一些東西,在我考上研究生時,我收獲了一些人羨慕的目光,我想後來也恰恰是因為我有了優秀的一麵,才有機會被薑西緊緊抓住不放手,到現在,我們的日子過得幸福、美滿,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誰都怕我跟他借錢似的因而疏遠我,我如今收獲了全家人和親戚朋友認可的目光,言談舉止間,那些大人也好,同齡人也好,都對我的生活流露出一絲羨慕的情緒。
我對自己的人生,已經很滿足了!
後來他們夫妻又問了一些我們在北京的事,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對於他們的話題,我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隻在心裡徑自感慨。
小時候就時常聽到老一輩的人說,有些人啊,一輩子都是在恨人富,笑人窮中度過的。
我在王美麗和趙明飛夫妻身上深深地體會到了,雖然趙明飛說得不多,但他沒有阻止她愛人說,還一樣津津有味兒的聽著,我便可以斷定,他們兩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大概熬到了下午兩點鐘,薑西看看手機說,“我得趕快回去趕稿子了,不然晚上不能更新了,就賺不到六百塊錢的全勤獎了。”
我猜薑西是怕王美麗再問全勤獎多少錢,她乾脆都能搶答了,直接把答案說出來,省去一個聊天環節。
薑西說著的時候,已經站起了身,就要走了,我自然是配合跟他起身。
“哎呀,這一桌子的菜也沒吃多少啊!要不你們打包拿回去吧?”王美麗笑著說。
薑西也笑著說,“既然是你們請客,我們就不拿了,再說,我們家吃不了辣的!”
薑西這也算是明示了,結果王美麗還在裝傻充愣,“哎呀,我不知道你們不喜歡吃辣的啊,我們家是無辣不歡,不辣的菜一點味道都沒有,實在吃不下啊,下次吧,下次請你們吃不辣的!”
薑西笑著說,“真的不用客氣了。”
我想薑西正常的話應該是會說,“下次我們請你們”,但是她大概是話到嘴邊留了半句,看來是不想再一起吃飯了。
“服務員打包!”
我們看到王美麗把剩的一桌菜全都裝了起來,嘴上笑著說,“那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啊,你們都是有錢人啊,吃飯怎麼會打包呢,就是我們這種窮人才吃飯打包的。”
我跟薑西到最後就都一聲也不吭了,連臉上的笑容都不想給了,麵對這樣的人,真的有點累了!她是集虛偽、劣質為一體的人。
終於回到家了,我對薑西說,“那個王美麗可能還真會找你看,你要是不愛幫她看,你就彆幫她看,免得煩,不用估計同學關係,趙明飛這個人,我也不想跟他來往。”
薑西說,“行,你不用擔心了,我心裡有數。”
下午我繼續工作,薑西寫她的稿子,等放學時間,我去接江東西回來時,有一個薑西的快遞包裹,我因為忙事,就沒查看是什麼東西,隻跟她說了一聲,便給她扔門口了。
晚上我們洗漱睡覺,到了淩晨十二點的時候,樓上小夥子下班了,便又開始傳來“踢踢踏踏”的拖鞋聲。
我見薑西起床了,我也趕緊跟著她起床。
“你乾嘛?”我問。
她說,“我去樓上說一下!”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去一下就回來,你睡吧!”她說。
我說,“不行!這三更半夜的,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她笑了,“熊色sai!就那麼愛我啊?”
“當然了!”這個時候誰不說“當然了”誰是傻老公,多好的讓老婆高興的機會啊!
我看到她走到門口,拿起那個包裹,把包裝拆開,拎著一個袋子上樓了,我也跟著上去。
她說,“你不要跟我一起出現,免得他以為我們要找茬呢,你在下一個樓梯拐角等我就行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我說,“行!”
她便自己上去了,我躲在樓梯拐角看她。
她開始輕輕敲了幾下門,沒人來開,她又重敲了幾下,“你好!我是樓下的鄰居,麻煩你開一下門好嗎?”
我聽到裡麵有走路的聲音,隨即門被打開!一個剛洗完澡,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的年輕人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