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三大土司已經心底洞明:此時投入楊榮門下不過是權宜之計,待得時機成熟,則少不得要借他楊公公人頭一用。
永順土司亦笑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看來這場幻境,咱們是能生離了。從頭到尾,雲崢既沒有投入自己的一兵一卒,也沒有付出自己的本錢,連賄賂楊榮的錢都是從田府搶的,這無本生意,來回反轉,當真漂亮。”
這是背後的評價,故而發自真心,並不像平日裡在雲崢麵前當捧哏時逢場作戲,出於逢迎的必要。
然而在永順土司的心中,卻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在雲崢屠滅田家時,永順土司一度也曾心潮澎湃。而此刻宛如老辣政客般的雲崢卻讓他隱隱有些不適,仿佛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少年會有為達目的投入權宦門下的一麵。
也許,人類終歸是崇拜英雄的,一個強者往往得到的隻是敬畏,而不是崇拜。
烏蒙土司挽住兩個好友的脖頸:“所以呢,咱們弟兄仨還得學習一下。他們漢人這花花腸子深得很!咱們平日裡讀的漢書也夠多了,偏生卻學不會這樣的狡獪。說起來,那王弄土司沙源的世子沙定洲,倒是厲害得緊,平日裡作風打扮,與漢家兒郎一般無二,還攀附上了沐王府,做了沐家的乾孫子。”
做了沐王府的養孫,幾乎就是雲貴的小王爺。這含金量,不言自明。
“沙公子是西南天字第一號青年俊傑,不知道比雲參將哪個更強?”永順土司道。
“雲參將宛如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沙公子也有足智多謀的名聲。”烏撒土司道:“假若這兩人能來場龍虎鬥,那是再精彩不過的事兒了。”
三土司突然沉默。
私心上,他們當然希望雲崢鬥不過沙定洲,哪怕在這個幻境裡要靠雲崢才能活下來,出去之後,雲崢作為主張改土歸流的西南巨擘朱燮元的得意門生,很可能要與他們互相拔劍相向。
但直覺上,又隱隱感到沙定洲未必是雲崢的對手……
而雅間當中,司馬楠已經向雲崢優雅地探出了芊芊玉手。
很顯然,雲崢如果想要投入楊榮楊公公的門下,必須要有所表示。
雲崢依然從容地敲著手中的玉如意。司馬楠打量了一下,是件寶貝,但分量不夠。
“玉如意,指揮倜儻,一坐皆驚;金叵羅,傾倒淋漓,千杯未醉。”
雲崢口中唱道,唱聲略有些淒愴。
“雲參將用的是何典故?咱家也算熟讀古書,怎麼沒見過這句?”
雲崢歎息道:“你自然沒聽過,這是清朝人的辭賦。”
“清朝?華夏五千年,哪有這一朝?”
“永遠沒有就好了。”
雲崢說著,拔出腰間七星寶刀。
“公公,此刀如何?”
司馬楠頃刻美目異彩:“寒光凜冽,造極精巧,價值不下萬金啊!若將此刀獻與楊公公,重用雲參將是穩了。”
“公公偏頭痛。若想根治,確實用得著此刀。”
司馬楠還沒明白雲崢是什麼意思,雲崢突地探出左臂,如同飛雲急電,將司馬楠的臉重重按在酒桌上,七星寶刀手起刀落,似斬雞頭般,將那“司馬姑娘”的頭顱一刀斬落!
“借公公頭顱一用。”
雲崢斬下司馬楠頭顱,提在手中,抓了一樽酒一口飲儘,大步如飛,摔門而出!
司馬楠那驚恐的首級上,眼底仍然蘊著不可思議的神色。
三大土司都傻了眼。
雲參將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