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盯著屏幕上閃爍的電話號碼,回想起上次那個低沉陰森的聲音,一股怒氣直衝腦門。
正要接聽,被楚城製止。
就聽程浩“咦”了一聲,“楚法醫,黑無常用那個手機號給江法醫打電話了,江法醫的位置怎麼和你是重合的?”
當然是重合的,兩人在一個屋裡麵對麵啊。
江舟的臉色頓時羞澀又窘迫,仿佛晨曦染紅的朝霞。
楚城看著她,嘴角勾著一抹狡黠自得的笑意,絲毫沒有“私密”被揭穿的難堪。
她瞅他,他衝她眨眨眼,理直氣壯地教訓程浩,“我負責保護我師父的安全你不知道?不近身保護哪能及時支援?趕緊監聽,少瞎操心!”
程浩嘿嘿笑了兩聲,掛了電話。
黑無常打來的電話還在震響,如魔鬼的吟唱。
楚城神色鄭重,凝視著江舟點了下頭。
江舟的手指在接聽鍵上微微顫抖,而後堅定地按下。
免提開啟的一刹那,整個空間似乎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凝固。
電話那頭,沉默如深淵。
隨後,粗重的呼吸聲如同負重的靈魂在黑暗中掙紮,每一次起伏都扣人心弦。
這沉默和喘息,帶著深夜的冰冷與孤獨,穿透電話線,直擊江舟靈魂深處。
四周的空氣仿佛被這股壓抑感抽離,變得稀薄而沉重。
窗外天際,幾顆孤星閃爍,在廣漠的夜幕中顯得那麼渺小與無力。
風聲從不知名的角落悄然旋起,帶著淒厲與不安,撲打著窗棱,與手機那頭隱約可聞的、磕磕絆絆的腳步聲遙相呼應,編織出一幅令人心悸的畫麵。
那腳步聲,時快時慢,如同迷路者在荒漠中茫然地踉蹌前行。
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灼與絕望如同實質,跨越時空沉實在壓迫過來……
這種糟糕的感覺讓江舟覺得分秒難耐,卻不得不默默承受。
無聲的對峙中,令人崩潰的壓抑感如暴風雨猝然而至的前奏。
楚城的手溫暖而堅定,輕輕按在江舟的肩頭,掌心灼熱的溫度透過輕薄的衣衫傳遞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讓她懸著的心踏實了許多。
“喂?黑無常,你想對我說什麼?”
江舟主動打破僵局,聲音柔和地問。
柔和的聲音能讓焦灼絕望的人放鬆和信任,產生傾訴的欲望。
果然,對方有了回應。
“每個人都有弱點,就像無能的人在彆人展示才華的時候緘口不言……”
黑無常的聲音飄忽,氣力不足,吐字帶著顫音,“我經常要對彆人說很高興見到你,儘管我見到他們根本不高興。”
不等江舟接話,黑無常繼續說,“我們確實活得艱難,要承受種種外部的壓力,更要麵對自己內心的困惑……
在苦苦掙紮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會感到一種生命的暖意,或許僅有短暫的一瞥,就足以使我感奮不已。”…。。
寂靜的屋子裡,回蕩著黑無常飄搖而虛浮的聲音,像在自我安慰,像靈魂的拷問。
他似乎拚命想表達什麼,卻又難以表達,隻能通過這些並不連貫的思想碎片,來宣泄滿心的無奈和悲涼。
楚城的眉頭越皺越眉,目光疑惑地看向江舟。
“他在背書,《麥田的守望者》裡麵的句子。”
江舟用口語告訴他。
深更半夜用變態狂魔用過的手機號打來電話,然後給她背名著裡憂傷的語句,這詭異的一幕讓人無法捉摸。
楚城也覺得莫名其妙,用手機給程浩發信息。
“便衣正在靠近他。”
程浩回複了一句,楚城舉給江舟看。
可是這句話並沒給江舟帶來安慰,反而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下來。
黑無常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語速也更加緩慢。
按理說光走夜路,對於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來說,體力消耗不會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