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皺眉道:“我依稀記得,前些時候郭淡在開封府建設私學院時,好像禮部也走了幾個胥吏。”
大家開始麵麵相覷。
什麼情況?
這是要掏空朝廷嗎?
申時行驚奇道:“為何此前從未聽你們提起過?”
石星道:“首輔大人是不是忘記了,下官曾在一道奏章上麵提及這事,但是未有得到回音。”
閣臣們當即石化了。
申時行真的不記得有這麼一道奏章,但他也知道,石星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石星又繼續言道:“這就是問題所在,朝廷從來不重視這些工匠,導致許多優秀的工匠都離開了朝廷,去到民間,幫著商人乾活。”
楊銘深當即反駁道:“我們官員每年的俸祿尚且都隻有那麼一點,朝廷還要怎麼重視工匠?是不是一個商人還不夠,得讓那些工匠也淩駕於我們之上?”
石星隻是瞧了眼楊銘深,然後便不再作聲。
因為他知道,這是沒用的。
這些官吏尚且都吃不飽,工匠還是他們剝削的對象,怎麼可能去把工匠喂飽。
這時,一個大臣突然道:“何不取消賦役統一。”
楊銘深眼中一亮,這倒是可行。
取消一條鞭法,那麼工匠又得服役,五條槍的工匠們,朝廷就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申時行氣得瞪向那官員:“你簡直就是在胡扯,為了一張邸報,竟然要廢棄國家最重要的賦役製度。”
李植道:“首輔大人此言差矣,賦役統一也有諸多弊端!”
不等他說完,申時行便道:“那也是另外一回事,要論可以改日再論,怎能與此事相提並論,真是不知輕重。”
張誠咯咯笑道:“看來你們真是對郭淡恨之入骨,都不惜利用國策去對付郭淡。”
李植聽罷,可不敢再言。
再說的話,這以公謀私的帽子都給扣上了。
太監可比他們要陰狠得多。
楊銘深道:“那也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啊!”
宋景升道:“如今郭淡在外麵到處說,朝廷也得依靠五條槍來印刷邸報,以此來宣傳他的五條槍,不然的話,五條槍哪值這麼多錢,此事可是千真萬確。”
申時行皺了皺眉,道:“這樣吧,暫時禁止各部與五條槍來往。”
李植道:“不派人去查查嗎?至少也得禁止他們再印刷春宮畫。”
申時行微微瞧了眼張誠,道:“此事暫未問明情況,還是以後再說吧。”
關小傑就是衛輝府五條槍的頭頭,你去查春宮畫,最終還是要查到張誠頭上,張誠怎麼可能會答應。
他們商量個半天,商量出來的結果,就是限製朝廷不能與五條槍有任何交易,寧可用手抄本。
咱們要有骨氣。
隻要他們不動用權力去對付五條槍,那他們基本上就是束手無策,因為當下主流的價值觀,工匠就是賤戶,其實地位都遠不如商人,在這種價值觀下,工匠不可能得到朝廷的重視。
不給馬兒吃草,又想馬兒跑。
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最初的時候,郭淡是不太敢挖朝廷的牆角,但是如今他是一點都不害怕,牙行的體量擺在那裡的,根本沒法遮了,多個五條槍,少個五條槍,大家對他們羨慕嫉妒恨是不會有任何區彆的。
而且他跟大臣已經是水火不容。
他還怕個球!
老子就是要挖,除了你們這些文人不要以外,其他人都給挖走。
郭淡都沒有在乎朝廷的看法,他正忙著整理一諾牙行和五條槍的賬目,因為股份製的話,賬目是一定要向股東公布得。
但是今天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嚴重乾擾了他的工作。
“唉!”
“唉!”
“唉!”
“小王爺,你是乾什麼?”郭淡一臉鬱悶地看著朱翊鏐,道:“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咱們什麼關係,你在這裡唉聲歎氣,我真是坐立不安啊!”
朱翊鏐又是哀歎道:“你們有什麼坐立不安的,你們個個都是有錢人,又豈會在乎我一個窮人的感受。”
你窮?你窮個蛋,這些年你可沒少收刮民脂民膏。
郭淡暗罵一句,站起身來,走到沙發前坐下,笑道:“王爺,你彆著急呀!彆說五條槍,就是五條槍加上我們一諾牙行,也抵不上你的財富啊!我若是你,哪裡看得上五條槍那小作坊,儘情投入到青樓行業,趁著年輕好好享樂一番。”
朱翊鏐聽得是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本王哪有這麼多錢。”
他是不窮,但他真沒有這麼多錢。
萬曆的內府都沒有這麼多錢。
“你有得。”
郭淡笑吟吟道:“難道王爺忘記了天津衛?”
“天津衛?”
朱翊鏐眨了眨眼,突然轉憂為喜道:“是呀!本王怎麼把天津衛給忘了。”
郭淡點點頭道:“隻要天津衛港建成,我們將會控製整個海外貿易,大量的銀子都會落在我們手裡,隻要王爺開心,拿著金子銀子去做馬桶都行。”
朱翊鏐激動道:“那不知天津衛港何時建好?”
郭淡道:“這我目前還不清楚,但遲早會建好的,王爺你這麼年輕,怕什麼,等到那時候,陛下當然是首富,王爺你肯定是排第二。”
朱翊鏐笑得眼睛都沒了,投桃報李道:“你排第三。”
郭淡直搖頭道:“我就免了,我隻喜歡賺錢的過程,這口袋裡有多少零用錢,我倒並不在意。”
“淡淡!”
朱翊鏐是嗖地一聲,坐在郭淡的身邊,一手搭在郭淡的肩膀上,“就憑這一點,你這兄弟,本王是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