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灝又問羅飛:“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有什麼感受薛大林是在當天上午遇害的,你是否已經知道相關的消息呢”
“當時我對上午發生的凶案毫不知情。”羅飛躊躇了片刻,又說道,“不過當我看到信上的奇怪內容,再加上孟芸突然失蹤,還是立刻產生了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韓灝翻看著麵前的檔案材料,然後簡短總結自己看到的內容:“但是你什麼也沒有做,隻是在屋裡繼續等待,直到和孟芸取得聯係——那已經是半小時之後了。”
羅飛默然地點點頭。“你為什麼不報警——既然你產生了‘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並不認為當時的情況值得報警。”羅飛很直接地回答。他身邊的慕劍雲微微點了點頭——的確,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如果羅飛並不知道上午的凶案,那區區一封匿名信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這更像是一次恐嚇,甚至可能僅是一個惡作劇而已。
“好吧。”韓灝看似也認可了羅飛的解釋,“你繼續給大家說說後來發生的事情。”
“我一直開著電台等待,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信號終於恢複了,我聽到了孟芸的聲音。”
“她說了什麼”
羅飛閉上眼睛,緊鎖著眉頭回想了一會兒,然後答道:“她說她正和袁誌邦在一起。她的語氣非常焦急,因為袁誌邦被鎖在了一個廢棄的倉庫裡,而且他的身上帶著一枚即將引爆的定時炸彈。”
“等等……”慕劍雲發現了奇怪的地方,插話問道,“孟芸和袁誌邦,他們倆怎麼會在一起的”
“應該是孟芸來到我的宿舍之後,在桌上看到了那封寄給袁誌邦的匿名信,所以她出去找到了袁誌邦。”
“應該”慕劍雲並不滿意對方這種含糊的回答,“這是孟芸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的推測”
“是我自己的推測。”
“孟芸和袁誌邦的關係如何”
羅飛微微皺起眉頭,不太理解女講師這句話到底想問什麼。
慕劍雲看出對方的迷惑,於是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孟芸和袁誌邦關係親近,還是你和袁誌邦關係親近”
“當然是我和袁誌邦的關係要近一些——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孟芸和袁誌邦——他們隻是通過我認識而已。”
“那為什麼孟芸會去找袁誌邦呢麵對同樣的一封匿名信,關係更加親近的你卻隻是在屋裡等待,這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慕劍雲直視羅飛,等待著對方的解釋。
羅飛對這個問題似乎沒什麼準備,他愣了一下:“這個……我也講不清楚,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她更強烈地感覺到了某些危險。又或許是,她知道袁誌邦在哪裡,而我卻並不知道……”
“她為什麼不報警”
羅飛避開慕劍雲的目光:“我不知道。”
“那她是怎麼知道袁誌邦在哪裡的”慕劍雲幾乎是毫不停頓地繼續發問。
羅飛搖搖頭,無奈地苦笑著,仍然是同樣的回答:“我不知道。”
“你沒有問她嗎”慕劍雲顯得很不理解,“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疑點。”
“羅警官當時可能是沒有時間去問這些問題。”韓灝冷眼旁觀了羅飛和慕劍雲之間的這番交鋒,此時他開口把話題又引了回來,“因為根據我掌握的資料,在孟芸與羅飛接通信號的時候,距離定時炸彈的設置引爆時間已經不足三分鐘了,是這樣嗎”
“是的。”羅飛黯然說道,“在那段有限的時間裡,我們一直在討論如何拆除炸彈。”
“那是一顆什麼樣的炸彈”熊原頗有興趣地問了一句,作為特警隊長,他對爆破知識當然是非常了解的。
“我沒有見到那顆炸彈。”羅飛看看韓灝,“不過我估計韓隊長的資料裡會有爆炸現場的詳細鑒定資料。”
韓灝略略翻找了一下,從資料裡抽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熊原。後者從中取出相關資料細細查看。羅飛則繼續說道:“當時我隻能從孟芸的描述中大概了解炸彈的情形——據說袁誌邦被鎖銬在倉庫的鐵架上,炸彈則和手銬連接在一起,想要砸開手銬,或者移除炸彈,都有觸發爆炸的危險。”
“嗯。”熊原點點頭,結合文件資料以及羅飛的回憶,他從專業的角度做出些注解,“這顆炸彈隻能拆除,不能移除。對了,羅警官,你懂拆彈的知識嗎”
“算是了解一點兒吧——警校設有排彈的選修課,我學過。其實袁誌邦也是學過這門課的,據孟芸說,當對話接通之前,袁誌邦已經指導她打開了炸彈的外殼,所以隻要再剪斷計時觸發線就可以排除危險了。”
“剪斷計時線本身並不困難,不過——”熊原微微皺起眉頭,“從資料上來看,炸彈的製作者設置了偽線”
羅飛苦笑:“是的。孟芸當時的確告訴我有兩條線,一條紅色,一條藍色。兩條線糾纏在一起,除了顏色不同之外,看不出其他分彆。而線頭則藏在密封的控製盒內。”
“這樣的話就很麻煩了,偽線和計時線根本無從分辨。”熊原雖然沒有身臨其境,此刻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時間如此緊迫,要拆彈必須剪斷計時線,可是如果剪到了偽線上,那就等於提前引爆了炸彈。”
曾日華晃了晃腦袋:“我聽明白了。那就是要剪斷紅藍兩根線中的一根,而成功和失敗的可能性各有百分之五十。嘿嘿,有點兒意思,這就像計算機世界的二進製,0與1代表了是與非,兩者隻能選其一,而結果則分彆要走向生存和死亡兩個截然相反的終點。真是令人難以抉擇……”在發表了一番哲學分析之後,他又故意擠著眼睛說道,“如果是我,我更喜歡紅色,你們呢”
曾日華的調笑顯得極不合時宜,在場眾人均露出了不悅的神色,而羅飛則被他的話語觸到了某些痛處,他的神情恍惚,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段刻骨難忘的電波聲。
“滋滋滋”的電波雜音嘈雜刺耳,像銼刀一樣折磨著羅飛的耳膜,一個女聲在那片雜音中慌亂地跳動著,那個女聲即使在多年之後聽起來仍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