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後娘親說過的話,他就都奉為圭臬,再委屈自己也沒關係,隻要不再連累彆人就好。
可到底還是連累了人。
楚卿禮回頭,仗著如今幼小的麵容,用手極快的摸了摸她的鬢發。“不是讓你在外麵等著我嗎,怎麼也進幻境了?”
想起來楚書芸那一劍,白芒揮揮手,“之後再說。”
魔境主人和楚書芸到底都做了什麼小九九,出去就知道了。
楚卿禮點頭,驀地莞爾,眼皮上的痣輕微抖動。
動物會用嗅聞表達善意,他湊近一些,翕動著鼻子。模糊的印象裡,幻境中的他沒有過去那麼撕心裂肺,是因為她呀。
夜色將半,他們都需要休息,一切隻等明日再說。
可回屋時,卻有個小插曲。
“你不要和我一起睡嗎?”
扶著門框,白芒問道。
差點被門檻絆倒,楚卿禮往前一跌,雙腿就化成了蛇尾。
比之少年時,這尾巴要粗短許多,光華浮動,圓潤的尾尖無措的左右擺動著。“這,這不合適。”
白芒不懂他,在進入幻境之前,他說妖仆靠近主人的氣息會更好恢複,不知一起睡過多少次。
此刻在他的家裡,卻這樣說。
“你如今隻有三歲模樣,我就跟你師長似的。”白芒頓了頓,話又轉了彎,“不過也是,該有男女大防,師長要有師長的樣子。”
於是白芒兀自關了門,“好好睡,明日我叫你。”
尾尖呆呆停住,蛇尾重新變成雙腿,楚卿禮在站了片刻才默默回去。
翌日清晨,在眾多侍衛與奴仆們忙碌起來之前,白芒帶著楚卿禮從偏僻的小路上走。
“在去見那人之前,我還是要問一句。”
盯著他今日格外整齊的發髻,白芒略有些不習慣,還對那個懵懂的孩提懷念起來,“你後來可有確認過,楚家少主,到底是不是你生身父親?”
楚卿禮訝然的看她一眼,皺眉凝思許久,“應當不是,娘親的經曆……可確定的線索太少。所幸父親於我而言並不重要,‘楚’這個字對於楚家子弟來說是姓氏,對我來說更像是家奴的印章。”
終是沒忍住,白芒摸了摸他的發髻,“也可以是你的姓氏,你娘親留給你的。”
想躲開她這明顯是長輩安撫的觸碰,可這樣的機會也難得,他隻能彆扭的縮縮脖子。
“可是,你說的這位少主,在娘親離去的第二日就死了。”
“你說什麼!”
哢嚓——腳下的落葉被碾碎,白芒錯愕道。
久遠模糊的記憶,楚卿禮皺眉想了片刻,才確認點頭。娘親故去後,他失魂落魄了很長時間,可恰好那幾日在辦少主的喪事,他被拉去乾活,就做錯了許多事。
為此沒少挨打。
“我昨日問到的消息,說是楚霄雲騙她去了刑場,說隻要能承受住三道雷擊,她就能救你出來。”
楚卿禮麵色凝重的點頭,他自然也追查過娘親的死,得來的消息也是如此,他一直以為是娘親身體弱承受不住刑罰。
原來是有人故意害她。
對視一眼,兩人忽道:“不好!”
白芒幾乎是帶楚卿禮瞬移到了楚霄雲的院內,他的院子奢華至極,卻總隱隱有種衰敗感,院中隨處長著人界千金難買的珍貴藥材,卻大多被隨意踩倒。
兩人破門而入,卻還是遲了。
白綾高懸,楚霄雲掛在上麵,沉重的長條。
他病病弱弱的沒什麼修為,連死,都是尋常人的法子。
而就在他旁邊,站著一個籠袖而立的男子,他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過頭來。
是宴會那日,跟在楚家家主後麵的另一個男子。
男子奇怪他們的突然闖入,可麵色也沒有什麼變化,甚至彬彬有禮地頷首,“少主不堪身體病痛,已然自行故去,速去報家主。”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白芒卻愣神。
為何會這麼眼熟,不止是宴會上的匆匆一麵,如今靠近了再看,何種熟悉感撲麵而來,
白綾掛著的屍身隨風飄蕩。
她突然靈光一閃,如若眼前這個男子,頭發花白,有了胡子呢。
勾勒著他的樣子,白芒手腳開始發涼。
她知道了。
是她剛接到任務,穿去後來的劇情裡認識楚卿禮時,皚皚雪山頂上,合力要殺死他的白發老頭之一。
心口發緊,白芒猛地用力捏住楚卿禮的手,“是他,幕後真凶一定是他。”
“殺了他,幻境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