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笑道：“這話倒是不錯，聽說大太太如今生意做的很是了得，想來銀子也是寬裕的，她手裡又大方，想來賞錢是少不了的，你們是有福了。”
這話說出來，就連賈政也掌不住笑了出來。
賈環笑著告罪出來，走到沁芳齋，見琥珀已然捧了捧盒送到蘭夫人這裡，裡麵是一副寶石頭麵，蘭夫人倒是接的東西多了，不甚受寵若驚，隻是殷勤作謝而已，又與五兒示意，從裡屋拿了一個荷包出來給琥珀做賞賜。
自翠果嫁了出去，蘭夫人便將五兒提為一等丫鬟，一來也是五兒自己勤謹，二來也是給柳家和翠果一個人情，又將趙柱兒的妹子喜兒要進了府做了個三等丫鬟。趙天成自是感激不儘，他在門上耳目靈通，頗能知道些消息，賈環、彩霞等人又待趙柱兒甚好，倒是一心一意的與賈環計了起來，這倒是賈環沒有想到的。
王夫人是想著借著這件事安插幾個自己的人進來，一來沁芳齋自林嚒嚒來了以後，丫鬟婆子個個嘴嚴的很，似鐵桶一般，特彆是賈環中了邪氣，林嚒嚒又整治了一番，王夫人安插的人手都被林嚒嚒尋著借口攆了出來，二來王夫人也是眼紅於蘭夫人手裡的大筆銀子，總想著得些先機，萬一能夠拿到她的手裡呢，譬如說充了公庫，也是給她的寶玉做嫁衣。奈何蘭夫人的手腳倒是快，不等嫁出去就找好了人手，再想遞個人進去，總要想個借口才好。如今沁芳齋那裡也與自己疏遠了不少，倒是與大房走的更近，貿貿然派了個人進去，隻怕一進去就被人盯上，哪裡還能夠成事，還是徐徐謀之的好。
待鴛鴦、琥珀等人送完首飾回來，賈母正坐在那裡撿佛豆，見她們回來，便問了問打賞的話。
鴛鴦是去了邢夫人、王夫人那裡的，琥珀是去了蘭夫人和李紈那裡，兩人皆有賞錢可拿，不過是王夫人未給，李紈給的少些，邢、蘭二夫人給的多些。
鴛鴦、琥珀不敢遮掩，依著實話說了。
賈母聽了也不驚訝，倒說道：“想那蘭夫人也是個通房出身，我本說她沒讀過兩本書，想來見識也不似彆人廣闊，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
鴛鴦、琥珀嘿然一笑，並不敢說話，隻是低頭聽賈母說話。
賈母坐在那裡想了想，又問道：“之前二太太那裡我也派你們送過幾回東西，可也是不給打賞麼？”
鴛鴦笑道：“早之前是打賞的，近來幾次是沒有了，想來也是事兒忙過了頭，或是忘了說也不敢定。”
賈母笑道：“想來是看不上我身邊的人了也未可知。”
鴛鴦忙道：“哪裡能夠呢，二太太素日是孝敬老太太的，每每敬上來的菜式也都是老太太愛吃的樣式，每日裡也都恭敬著過來與老太太請安，什麼好的都想著老太太，老太太又多想了。”
賈母點頭笑道：“想來是我多想了，隻怕是二太太手裡不從容也不敢定，畢竟之前已然拿了許多出去替大姑娘做關係，大姑娘出嫁，怕不能也得拿些出去給大姑娘做體己，手裡一時半會兒沒個寬鬆是有的。”
心裡卻在想著，二太太麵子情是要做的，更何況自己是隨了她的心願的，自己又尚且中用，這些個打賞但凡二太太能夠拿的出來，必是要拿的，想來是遇到了什麼不可名傳的事情也未可知，遂歎了一口氣說道：“且管彆人做什麼呢，各人自有各人福氣，我隻召了眾人樂自己的就好，犯不著攪了彆人的雅興。”
鴛鴦、琥珀低頭不敢說話，以前還是願意與賈母替王夫人說幾句好話的，如今王夫人辦的事情儘失人心，就是再說一萬句好話也終究是哄人做戲的。
回到屋裡，琥珀自與鴛鴦說道：“老太太如今還不知道府裡的月例銀子總也是按時發放不了呢，每每問起玉釧兒來，她也總是支支吾吾的，連個話也說不全，竟也不知道二太太是將這府裡的月例銀子挪去了哪裡，咱們這些做大丫鬟的日子還過得去，那些光指著這月例銀子作生活的苦人兒們可是夠嗆，好幾次我都看見外門上的婆子有難過的呢，隻說這個月想必月例銀子又要晚拿，家裡是要多吃幾日清苦了。”
鴛鴦是知道王夫人是挪了月例銀子去做印子錢的買賣的，想來這印子錢的買賣如今是難做了許多，連累的府裡受罪，當下也不好與琥珀點破，隻得笑道：“想來如今府裡無甚進益的事情，隻是憑借著祖上留下的莊子吃老本，金陵那裡的莊子又沒有交上來年例銀子，公中也虧空不少，二太太或許短個一個半個的也未可知，左就月例銀子是按數照給的，不過是拖些時間罷了，何必叫主子知道難過呢。”
琥珀笑道：“往常也是這樣，緣何今年難過了許多，老太太如今咱們瞞的是不知道，可是二房裡還有蘭夫人、大奶奶她們呢，也就仗了那幾位是個好性子，若是換了大老爺，隻怕這天就捅破了，哪裡就輪得到咱們這些做奴婢的說話了。”
鴛鴦搖頭笑道：“說你不知世事，你總是嗔我說教於你。如今府裡一日不接一日，往常也是吃老本，不過是仗著老本多些，管家的難免應對得宜，現在公中虧空的厲害，隻怕是同補皮褲似的補不起來，這月例銀子都不知指著哪一個挪過來的呢，故此月月拖拉的難過。”
琥珀笑道：“照姐姐這麼說來，如今府裡竟是緊張至此了，就這樣府裡先前還裁了一半的人手呢，還這樣難過。”
鴛鴦笑道：“你怎麼不說府上的莊子還讓二太太賣出一半去呢，還有那祭田，不是王家舅老爺拿過些銀子，隻怕公中還要出銀子呢。如今府裡本就艱難，偏生敬老爺回來就要整頓了族學，連帶著叫咱們府裡出了好些些銀子，今年寶二爺和蘭哥兒又過去金陵那裡趕考，二老爺又加派了不少下人跟著過去，還有幾位先生從旁教導，那都不是銀子麼，還有大姑娘的嫁妝，府裡如今銀子緊縮也是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