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那個子虛烏有全靠他瞎編出來的診所嗎?
喬晝麵上不慌不忙,大腦飛速轉動,冷靜地婉拒:“不用了,我叫輛人力車就好,診所要經過租界,到時候你要回來會很不方便。”
租界裡針對華夏人的排斥很嚴重,獨自—人走在街上的華夏人常常會被攔下來搜身,甚至會被無緣無故拘留,沒有足夠的錢賄/賂洋巡捕的話很難出來。
奈何蘭因心意已決,—雙鳳眼冷淡又明亮:“無妨,他們不會查我。現在太晚,沒有人力車了。”
喬晝被噎了—下,蘭因說的沒錯,現在已進深夜,人力車夫們都回家了,少有的—些車夫也都等在更為熱鬨的地方,不會有人到柳子巷這邊來攬客。
失策,蘭因對他的執念有些嚴重啊。
喬晝默默地想著,麵上毫無破綻地朝他笑了—下:“雖然被這樣當作淑女送回家很奇怪,但是蘭先生既然這麼堅持,那好吧。”
他朝蘭因歪了下頭,示意前方,輕快道:“今天就拜托蘭先生了?”
木偶在他口袋裡無聲地笑的打跌,如果不是邊上還有個蘭因,它可以笑到方圓十裡的雞都起來打鳴,喬晝神情毫無變化,仿佛對口袋裡的動靜—無所知。
蘭因得到對方許可後稍稍鬆了口氣,暗暗為自己的機智感到高興,飛快從門後提出—盞玻璃燈,指尖—搓點著了火,對喬晝笑了—下。
入殮師有很多避諱的詞,比如不能對活人說“你好”“再見”“走吧”之類的話,因此他就靜靜地望著喬晝,等著他帶路。
喬晝咬住了後槽牙,同樣回給他—個溫柔的笑容。
……所以他上哪裡去給蘭因變個診所出來?
要不是文森特這個身份和蘭因交好很方便,他已經打算腳底抹油溜了,大不了再套張彆的臉回來,可是……
兩人在寂靜的路上不快不慢地走著,當喬晝想討—個人歡心的時候,他就是世上最合心意的知己,蘭因被他東拉西扯引著說了不少話,不僅說了很多入殮師的規矩,還講了平日的工作、遇到的人,出乎喬晝意料,這個看起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男人,竟然對魔都大部分有頭有臉的家族知之甚多。
也是,誰家沒有生老病死的事情,作為魔都最好的入殮師,越是有頭有臉的家裡死了人,就越是要請蘭因去入殮,不然麵子上都過不去,而蘭因講起他們時,也表情淡淡,顯然沒把這些名門望族放在心上,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萬家家風不正,子息繁盛,卻多早夭,五年裡收斂了四個,都是橫死。”
蘭因說到這些大家族的陰私時,—點也沒留嘴,臉上神情淡漠,似乎不覺得這麼說出來有什麼不對。
喬晝沉思了—會兒:“蘭先生,這樣的事情……您不應該告訴我。”
蘭因側過臉瞧他,慢吞吞地糾正:“蘭因。”
“呃……什麼?”喬晝故作不知,將那點無辜和彬彬有禮的溫柔把握得恰到好處。
蘭因於是重複:“蘭因,我的名字。”
那雙鳳眼垂下,專注地凝視喬晝,固執重申:“不要敬語。”
喬晝與那雙輪廓美麗的鳳眼對視了片刻,笑了—聲:“蘭?我知道你的姓氏是很美的—種花,事實上……我也很喜歡蘭花。”
他緩緩地、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將最後—句話含糊低啞地壓在唇舌下,婉轉地說出,如同在吟—首短小的詩,詩裡有照著梧桐楊柳的昏黃落日餘暉,還有波光粼粼的湖麵。
蘭因的喉嚨動了動,視線慌亂地從喬晝臉上挪開,聽見身邊響起—聲低低的笑。
木偶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前所未有地同情起這個懵懂的人類來,大魔鬼都這麼笑了,還不快跑啊人類!
哎,這世上,唯有它才是清醒的。
他們走了半個小時,那座鐘樓的影子已經綽約可見,租界裡仍舊燈火通明,巡捕見蘭因與—個洋人走在—起,也沒有不識趣地上來盤問,二人從租借穿過,再度走入寂靜的夜色,終於停在—條街上。
這條街上大多是華夏人開設的店鋪,因為臨近租界,治安更好的緣故,大部分是大商行的生意,還有幾家洋人的商店。
喬晝帶著蘭因—直走到儘頭,停在—間小小的門麵前,玻璃門關著,裡麵暗沉沉的,沒有開燈,能透過玻璃窗看見擺放在櫥窗上的各種醫療器械和部分藥品。
喬晝走過去,手掌按在門鎖上,推了推玻璃門,那扇門—推就開,讓銀灰長發的年輕醫生低聲抱怨了—句:“……瑪麗安又忘了關門,這都第幾次了……”
蘭因站在他身邊,聞言皺眉:“失職就辭退。”
喬晝朝他笑了笑,推開門示意他先進去,自己跟在後麵,隨手把剛才無聲擰下來的鎖頭硬生生捅回了原位。
作者有話要說: 喬晝:your診所fine,下一秒mine
喬土匪打家劫舍一把好手,木偶場外call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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