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方才耗儘了全身力氣,此刻不過靠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著,他聽不清刀劍相接的聲音,隻能緊貼著暗衛丁後背,儘量不拖他的後腿。
恍惚間,他感覺到暗衛丁的步履越來越沉重,似乎是體力不支了,急忙拍打起他的肩膀:“放我下來!”
然而暗衛丁卻極為堅持,直到力竭也不肯放開他。
噗——
終於他嘔出一口鮮血,不得已靠在了一塊石壁邊,“殿下……屬……屬下怕是不能再保護你了。”
祁狅大驚。
伸手摸索著握住暗衛丁的手,激勵道:“援兵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我們肯定能……”
一聲刀劍捅入皮膚的聲音響起,暗衛丁瞬時斷絕了氣息。
祁狅怔在原地。
“殿下快走!”暗衛甲大喝一聲,拽起他的胳膊甩在自己背上,什麼也顧不得了,氣喘籲籲地往前跑。
呼哧,呼哧,呼哧……祁狅聽見胸腔下暗衛甲艱難的喘息聲,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的無能。
為什麼他事先沒有察覺到這支羌人的存在?
為什麼他做了足足五年太子,卻連這點風波都抵擋不住?
祁狅緊攥著拳頭,從喉嚨深處發出壓抑的嘶吼。
要不是他,暗衛丁也不會死。
如今他還要連累其他人嗎?
就在這時,暗衛甲驚喜地指著前麵喊道:“河,那裡有一條河!聽說羌人都不習水性,隻要……隻要我們能過了河,就安全了!”
但下一秒,他卻單膝跪地,倒了下去。
祁狅慌忙摸索著自己摔到地上,想要查看他的情況,“還有幾個人?”
暗衛甲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苦笑且哽咽:“殿下,隻剩下我們兩個了,無論如何,就當為了公主和郡主、小公子他們……您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沿著這條路往前直走,就能過河,您水性不錯,肯定可以……遊過去的。”
祁狅手指劇烈地顫抖起來,想要說些什麼喉頭卻像是堵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區區一個廢人,值得這麼多人為他犧牲嗎?
祁狅聽著暗衛甲身上的血液不斷淌下的滴答聲,摸到了自己臉上冰涼的眼淚。
“孤……對不住你們。”
暗衛甲用僅剩的一絲力氣推他起身,嘴唇開合,用氣聲說出最後一句話:“殿下彆這麼說……我們不後悔。”
隨後,祁狅聽到一聲重重的悶響,心臟猛地一抽。
不得不強忍著悲痛,迫使自己堅強地站起來。
他的雙腿幾乎毫無知覺,每挪動一步,便是一次巨大的自我戕害,不一會兒便是汗水淋漓。
“他在那兒!南祁的太子祁狅,抓住他!”
不,他不能死!
他要走得快些,再快些!
祁狅拚命捶打自己的大腿,用儘全力朝前走,踉踉蹌蹌,歪歪倒倒,哪怕有石壁扶著,他也險些摔倒。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滅頂的絕望如潮水沒過他的頭頂。
“哈哈哈哈原來南祁的太子竟然是個廢物!”羌人首領無情地嘲諷道,一腳踹中他的腰窩,把祁狅踹倒在地。
祁狅感覺四肢百骸都被撕裂了,咬著牙撐起手臂,好不容易爬起來了一點,又被無情地踹了回去。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率兵攻打西奚,讓南祁地盤擴大了一倍的那個男人。南祁太子祁狅,倒還是個人物!不過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做什麼太子?哈哈哈,不如把南祁割讓給我們羌國,說不定我還能饒你一命!”
說完一腳踩在他的臉上,用力地往土裡碾壓。
直到他吸入一口泥土,猛烈地嗆咳起來,這才放鬆了些力道,興奮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