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凍了一夜,雙手冰涼,一下子伸進熱乎的水裡頓時傳來一陣刺痛。她下意識縮了一下,眉心擰起,旋即又忍著不適擰乾帕子,恭敬遞到裴夫人麵前。
裴夫人斜過她,視線下移從她泛紅,像是凍傷的手上瞥過,漫不經心接過帕子。
“難為你有心,站在外頭伺候了一夜。”裴夫人用帕子擦拭著臉頰,語調輕慢。
雲歡身子更躬低了些,“伺候母親是兒媳應該的。”她姿態謙卑,溫婉。
裴夫人透過銅鏡窺探雲歡的麵部表情,沒有一點的不快和狠毒表情。
真是個軟柿子,任人拿捏。
“過來伺候我梳妝。”裴夫人將帕子扔在桌麵,應著她剛才的話吩咐。
“是。”雲歡恭敬應下來,來到裴夫人身後,將她散落在身前的長發儘數攏到身後來。
李嬤嬤站在一旁伺候著,見狀拿起檀木梳雙手交給雲歡,轉眼便看見裴夫人冷然的眼神,看得她心驀地一沉,眼簾垂下,後退一步默默站著。
雲歡將兩人的反應全看在眼底,神色依舊,拿著木梳一下下梳著長發,挽成發髻。
雲歡在雲府時經常被雲傾月和其母親喊去挖苦蹉跎,這些事常做,嫁進裴府這一月仔細觀察了高門中的發髻,如今也算是手到擒來。
裴夫人本意是要故意為難雲歡,認為她出身小門小戶,挽的發髻定上不得台麵,不想竟出乎她的意料。
雲歡為她挽的發髻是時下最風靡的,李嬤嬤老了,到現在都不曾學會,雲歡竟會。
看手法還這般熟練。
雲歡側身拿簪子時,不小心和裴夫人略顯驚訝的目光對視上。
她知道裴夫人對自己的想法開始變了。
這正是她想要的。
梳完發髻,雲歡拿起小鏡子到裴夫人腦後,掌起來好讓她看個清楚。
裴夫人稍偏腦袋,透過兩麵銅鏡將發髻看個全麵。
真是不錯!
李嬤嬤等丫鬟也在心裡思忖,二奶奶哪哪都好,唯有一點出身不好。
可就這一條,便決定了她今後的路。
這發髻裴夫人挑不出錯來,待雲歡簪好花後,起身前往膳堂,意思很明顯,讓雲歡服侍她用早膳。
雲歡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傾身後退讓裴夫人先走,提步跟在她身後,身子明顯有些踉蹌。
她自昨晚便沒再進吃食,又在風口處站了一夜,一刻未歇服侍裴夫人簪發,一站就是半個時辰,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可她現在不能出錯,她有種預感,裴夫人要挑她錯來責罰。
一如昨日,雲歡盛了熱粥恭敬遞到裴夫人麵前,裴夫人故意為難就是不接。
經過一夜的受凍,雲歡的手已經紅腫起來,倒沒有了感覺。這點燙熱對她來說不算個事。
就是身子一直半傾著,有些承受不住。
“待用過早膳你便去歇一歇,下午再來服侍。”裴夫人漫不經心示意李嬤嬤接過粥來,吩咐著。
她並不是心軟了,而是估摸著裴鈺和裴寂快回府了。
昨天出了那麼大的事,今天他們定會來月璃院見她。
正如李嬤嬤所說,他們兩人現在都對雲歡上心著,避免有什麼不快發生,還是不要讓撞見了。
李嬤嬤知道裴夫人的小心思,將粥碗放下,隻同情的眼神掃過雲歡。
雲歡叩首應下,繼續侍候裴夫人用膳。
裴夫人胃口不怎麼好,用了兩口便讓人全部撤走。
雲歡親自侍候裴夫人漱口,攙扶她離開膳堂,入座高堂等著府中兩位爺下朝後來請安。
“你也累了,下去歇會吧。”裴夫人坐直身體,目視前方,揮退雲歡。
算算時辰他們都該回來了,要讓雲歡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