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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廳堂之內,黃門蘇文、常融,按道侯韓說、禦史章贛,統統已經被帶了進來。
左邊,廷尉邴吉,與禦史大夫暴勝之二人跪坐,此刻均是閉目不言。
陛下讓他們監審,並非主審。
而右邊,則是莽通與董躬仲。
劉靖則在正上方。
除此之外,還有幾名小吏,已經準備好竹簡和筆墨。
此刻見犯人帶到,董躬仲以及莽通均是朝著自己看了過來。
“殿下,請吧!”
審問是個腦力活。
隻知道忤逆陛下,狂悖犯上,行事又一根筋的皇孫,知道怎麼動腦子嗎?
本來讓這三人把所有罪名擔了,大事化小,快速結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既然都過不去,那大家都公事公辦!
如此想著……
果然。
隻見劉靖在麵前看了看,左右探索,似乎不知道從何下手。
他們正欲取笑間,卻見劉靖已經當先起身。
“蘇文,你為宮廷黃門,此次陛下為何讓你與江充一起來長安搜刮巫蠱?”
蘇文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場,此時在廷尉大牢內,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的他,隻是弱弱道:
“陛下旨意,小的怎敢猜測?”
一旁,廷尉邴吉見此,無奈的搖了搖頭,景皇孫當真對審案,一竅不通!
如此簡單……不,幾乎是白癡問題,等著人家去回絕嗎?
而且事關陛下,不是回絕的乾脆利落、光明正大?
正當他對其失望之際,卻見劉靖再度問道:
“陛下是否讓汝等搜查太子宮?”
蘇文聲音依舊弱不可聞,“景皇孫不用下套,陛下沒有說專查太子宮。但有人望氣,言長安有妖惑之氣,那時陛下頭痛腦熱的,整日睡不好覺,所以才派吾等搜查全城,陛下的太子宮,自然也在搜查之列。”
“那些桐木人偶,是否從太子宮搜出?”
聽到這裡,邴吉已經與旁邊的暴勝之互望一眼,二者皆是默默搖頭。
這種審問,和小兒對問沒什麼區彆,甚至還把自己一方給陷入進去。
果然!
蘇文緩緩抬頭,聲音帶著一絲陰寒,“是!”
“是否呈送給陛下?”
“是!”
“陛下看到後,讓你們二次進入太子宮再查?”
“是!”
旁邊,小吏奮筆疾書,講這些對話都記載在卷宗之上,之後回呈給陛下查看。
無能!
莽通和董躬仲互望一眼,隨即笑了一聲,默默觀看。
這下又坐實了!
一旁的盧階則是小聲道:“殿下,不能這麼審。”
劉靖默默搖頭。
而後話鋒一轉,聲音忽然拔高:“這麼說,從頭到尾,你們都在聽命於陛下的命令,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不曾有絲毫自己的主張?”
“是!”
蘇文下意識的說是。
但忽然,他猛地抬頭,回想起剛才自己輕視景皇孫,從而回答的太快!
連忙欲搖頭。
卻見,劉靖已經回頭看向邴吉與暴勝之。
“幾位可看到了,雖然陛下已經知道,當今無巫蠱,乃是有人毒害。”
“但之前,長安之所以被這些人搜刮的民不聊生,後宮、長樂、乃至太子宮,都曾陷於風波……”
“且,這幾年來,因為巫蠱而冤屈死傷者……”
“按照此人所言,都是陛下在背後指示!”
此刻!
廷尉邴吉,以及禦史大夫暴勝之,猛地站了起來,他們驚怒連連,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這……這……
“爾等何敢亂言?”
蘇文也猛地搖頭,剛準備說話。
卻見劉靖已經繼續道:“人證在此,長安陷入巫蠱風波,根據經曆者親口所述,這全都是陛下的過失!”
“景皇孫!何敢犯上?”邴吉大急。
他算是看明白了。
對方從剛才就開門見山,看似小兒對問,但句句卻提及陛下。
蘇文回答的看似正確,一切都在說自己按照吩咐辦事。
但三言兩語下去。
責任卻全在陛下了!
這……景皇孫不是在審問蘇文!
這是在審問陛下!
“景皇孫……”邴吉已經急不可耐,“不能如此審……這有違君臣之道!”
當今陛下可能不殺皇孫,畢竟人家有三道天佑,太祖高皇帝庇佑。
但這些交上去,殺得可能就是他邴吉以及暴勝之!
然而,劉靖卻根本不理,方才不言你現在言?
沒機會了!
他已經看向旁邊如同篩糠一般的小吏。
“此刻嚴審之地,所有人的話……”
“都一應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