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身子就越止不住顫抖。
屋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那山上是敵軍,為何會說是流寇?”宋晚寧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表情極度猙獰,再也不複往日的淡漠疏離,“接到求救密函,又為何按兵不發?”
“因為軍令如山。”
她實在忍不了,站起身一揮手將桌上的碗碟拂落在地,那些漂亮但脆弱的瓷器摔得粉碎,湯汁四濺。
外麵廊上候著的侍女們聽見動靜,小心翼翼探頭來看,被宋晚寧一句“滾”嚇得迅速離開現場。
她活了二十多年,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
“好一個軍令如山,難道看著同僚赴死,不會唇亡齒寒嗎?”宋晚寧雙眼通紅,又哭又笑,“明知道這命令是錯的,也要見死不救嗎?”
或許她不夠心狠,注定不是做大事的人。
可她實在不明白,為了所謂的大計,便能隨意視人命為草芥嗎?
“你冷靜些”謝臨淵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勸慰。
當年北疆駐軍的總統帥是鎮國公江老將軍,不知是京城裡的授意,還是他自己的評估,認為已經判斷失誤,沒有必要再派人去送死。
況且那座山脈周圍平日裡也沒什麼動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樣類似的事,在軍中不是頭一遭,也不會是最後一遭。
那一年他奉命守城,糧草斷絕,精疲力儘,若不是江淮違抗軍令趕來救他,他和他手下的將士也會像當年的宋老侯爺那般,全軍覆沒在戰場上。
他是沾了宋晚寧的光才僥幸活了下來,可當年的宋老侯爺沾不了任何人的光。
隻能帶著自己的忠心,死在這片深愛的土地上。
宋晚寧突然想到了什麼,癲狂之態逐漸平息,死死盯著謝臨淵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這麼詳細的?”
那眼神如臘月寒冰,凍得他四肢僵硬。
“因為當年我也在北疆邊關。”
謝臨淵本不想告訴宋晚寧這一點的,可她太聰明了,直覺準得可怕,他不想騙她。
當時他還未成年,在軍中威信不足,凡事隻能聽從主帥的調遣。即使知道這裡麵有問題,也無能為力。
“好好”宋晚寧怒極反笑,臉頰都在抽搐,“我從來未想過,這見死不救的人中,還有一個你!”
她已經徹底失去理智,連站也站不穩,蹲在地上抱緊膝蓋哭得撕心裂肺。
“你聽我說”
謝臨淵也蹲了下來,伸手想要摟住宋晚寧,被她猛地一推往後退了一步。
若不是手撐在地上,險些摔倒。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那道正在愈合的傷口又被撕裂,他甚至能感受到血在往外湧。
“彆碰我!”宋晚寧尖叫了一聲後逐漸平靜,眼神裡除了厭惡沒有半分彆的情緒,“如果我早些知道這些,我絕對不會愛上你,更不會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