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安當然知道神罰,也當然聽出了那個女人身份的不對勁。
蕭淮告訴過他,他現在處於危險之中的時候,他就想過自己可能被某位邪神盯上了。
邪神不會輕易對人類出手,因為神罰無處不在。
然而女人一點也不害怕,帶著笑意,“不是我困住的他,我為什麼要害怕?你不懂吧,那孩子憋了很久,害怕一切,生存意念薄弱,早就撐不住了。他現在困在夢魘裡出不來了,我呢,隻是把困住他的地方挪到離我更近的地方而已。”
南宮安眼睫輕顫,望著那個自己熟悉的人。
她剛剛說什麼?
害怕一切,生存意念薄弱?
可是南宮安眼裡的程七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不想活下去的樣子,他和自己一樣,平時看著有些沒心沒肺。
怎麼會突然就不想活了呢?
“我不信。”
南宮安冷冷地說了一句。
他知道這是給他下的陷阱,一旦他真的去了住院樓七樓,就可能出不來了。
“隨你信不信,不管我挪不挪他靈魂的位置,三個小時後,他都永遠醒不來了,反正我有的是辦法拿下你。”
話音落下,程七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並且這一次,不管南宮安怎麼喊他,他都沒有醒過來。
南宮安離開了程七的房間,他來到了走廊,抬起頭看向天空。
他可以視而不見,可以無視程七的生死。
反正
有很多人可以替代程七。
而南宮安是萬眾矚目,是天之驕子,是獨一無二,是無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如果要去救程七,他要放棄的是一切。
程七值得嗎?
南宮安微微低下頭,無奈地笑了笑。
他偏偏想起了程七與自己第一次說話的場景。
少年從廢墟裡站了起來,金色陽光繾綣在少年的臉上,即便滿身傷痕,他看向南宮安的表情卻是天真善良到了極致。
他向自己跑了過來,笑著:
“我第一次用異能,其他人都暈了,你好像沒事,太好了!”
他的笑容,是南宮安世界裡所見過最好的事物。
他從來沒有見過像程七一樣的人。
他與他成了朋友,南宮安會對身邊的人出手,但是他從來沒有對程七出過手。
程七太乾淨了,乾淨到純粹。
或許做朋友才是最好的吧。
可是現在,彆人告訴他,程七不想活了?他會永遠留在痛苦的夢魘裡?
南宮安平靜地看向遠方,又再一次推開了程七的房門,來到了他的身邊,指尖描摹著程七的眉眼。
低聲自語著:“我幫你這一次,你以後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即便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聽不見程七的回應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利用任何一個人,同樣拋棄一個人,也不會有任何的思想包袱。
他為了利用程七的異能,與他成了朋友,成為了程七的軟肋。
但是南宮安不知道,相處了這麼久。
程七也成了他的軟肋。
通關十二層後,他已經不想再繼續往更高層走下去了。
有太多神明想要看他死,遊戲裡的勾心鬥角,一次次逃亡,他也累了。
誰的光鮮亮麗,不是裝的呢?
這一刻,他笑了起來,帶著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淡然。
琥珀色的眼睛裡像是倒映著澄澈的海水,他不再回頭,關上程七的房門,緩緩向著終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