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越是平靜,周來的麵上就越是驚駭。立即便搖搖頭,說道:“不可能。”
周淵冷笑了一聲,說道:“有什麼不可能的?你覺得最初沒有上麵的人的支持。沿河可能是壯大起來?”
周來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他卻是知道,父親說的是真的。
如果上麵沒有人支持,沿河怎麼可能壯大成那樣子。恐怕在最初,就已被鏟除了。
那邊位置好,又正是靠海周來的臉色在瞬間灰白了起來。
周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也沉默了下來。書房裡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沒有。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道:“所以你不用針對他,那並不是他的錯。”
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彆人手中的棋子而已。
周來久久的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一步步的往書房外走去。他的腳步沉重得厲害,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周淵看著他的背影,想開口叫他的,最終還是沒有叫,任由著他走了出去。
周來是有那麼些恍恍惚惚的,走出去才發現羅宜是沒有睡的,依舊還在沙發上坐著。
他並不欲讓羅宜知道工作上的事,打起了精神來。上前了幾步,低低的問道:“您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羅宜說了句,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問他談沒有談完。視線停留在了他的臉上,平靜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堅持,會讓阿叡的孩子沒有爸爸?”
她的語氣裡是帶了點點的悲傷以及疲倦的。
周來的身體僵了起來,她卻沒有再看他,直接上樓去了。
客廳裡冷冷清清的隻留了一盞孤燈,周來站了許久,才慢慢的走了出去。車還在院子裡停著的。他上了車,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兒,就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
所有的堅持,在這一瞬間像是被全部擊碎了似的。他的臉上浮現出了頹敗來。
父母的話輪換著出現在腦海裡,他茫茫然的,心裡湧起了乏力以及尖銳的疼痛。
那麼多年的堅持,在此刻看來,不過就是一場笑話。原來,他也不過隻是彆人手中的一把利刃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發動了車子。
他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的。就沿路那麼一直開著。已是深夜,道路上的行人車輛稀少。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才在小巷裡的酒吧門口停了下來。
他是這兒的熟客,不用開口,酒保便已將酒送了上來。周來幾乎是一飲而儘,將杯子重新退給了酒保,淡淡的說道:“來杯更烈的。”
酒保笑著應了一聲好,沒多大會兒又送上了一杯酒來。這次周來同樣是一飲而儘。那酒保看著不對勁,笑著說道:“您喝慢點兒,這酒後勁大。”
周來沒有吭聲,隻是將杯子推到了他的麵前。隨便掏出了幾張人民幣遞了過去。
這就是嫌話多了,那酒保沒有再吭聲,重新給他兌了酒。
周來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直到腦子裡暈了起來,這才埋了單,朝著外麵走去。
那酒的後勁確實是大的,剛出酒吧,他就趴到了牆角嘔吐了起來。直嘔得胃都快吐出來,他才重重的靠在了牆壁上。酒吧門口偶有人來往,他也不管彆人異樣的目光。等著頭沒有那麼暈了,這才朝著車邊走去。
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叫代駕,也未叫下屬過來,發動了車子,一路開著回去。
他回去的時候四處都是安靜的,下屬正坐在辦公桌前打著瞌睡。直到聽到周來的腳步聲,才趕緊一下子坐了起來。
周來那滿身的酒氣是讓他嚇了一大跳的,他趕緊的站了起來,上前了兩步,問道:“老大,你這是怎麼了?不是家裡有事嗎?怎麼醉醺醺的回來了?”
他說著想上前去扶周來,周來卻沒讓,自己走到了沙發上坐了下來。
那下屬趕緊的給他倒了一杯水,有些無奈的問道:“您這是喝了多少酒?趕緊的喝點兒水。”
周來卻沒有去接那水杯,閉上眼睛在沙發上靠了好會兒,才啞著聲音開口說道:“把人放了。”
那下屬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將手伸到了他的麵前揮了揮,說道:“老大,你這是醉傻了?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抓到的人,他出去一趟回來竟然說是要放了。這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不是白費了嗎?
周來並沒有回答他的話,恍恍惚惚的就那麼坐著。他在有事的時候是不會喝酒的,那下屬也意識到應該是出事了,心裡咯噔的一聲,立即又問道:“老大,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周來閉緊了眼睛,再次開口說道:“把人放了。”
他的聲音又啞又沉,那下屬沉默一下,應了句是,很快下去了。
周來就在沙發上那麼靜靜的靠著,尖銳的疼痛一點點的蔓延開來,手指不自覺的握緊,卻又頹喪的鬆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腳步聲響了起來。他並沒有睜開眼睛,那下屬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口說道:“老大,人已經放了。”
他這次點點頭,暗啞著聲音說了句知道了,這才又說道:“回去休息吧,明天不用再過來上班。”
那下屬就應了一句是。遲疑了一下,問道:“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周來這下就說了句不用,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睜開過。
那下屬想問什麼的,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帶上門出去了。周來就那麼在沙發上靠著,像是要石化了一般。
程容簡出去的時候阿凱早就已經等著了,看見他出去,阿凱總算是鬆了口氣,立即就迎了上去,問道:“您怎麼樣?”
程容簡就說了句沒事,他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阿凱想問什麼的,終究還是沒有問,趕緊的替他拉開了車門,等坐到了車裡,才問道:“您是去江小姐那邊還是回彆墅?”
雖然在裡頭並沒有人對他用刑,但他那一身比起平時還是有些狼狽的。這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程容簡就說了句回彆墅。
阿凱就應了一句是,周來是鐵麵無私的,裡邊兒由他的心腹守著,他在外邊兒是完全大廳不到消息的。以周來對程容簡的敵視,他是知道程容簡在裡邊兒是不會有優待的,邊發動車子邊打電話回彆墅那邊,讓準備吃的和熱水。
等著打完了電話,阿凱才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閉著眼睛的程容簡,問道:“二爺,他怎麼會突然讓您出來了?會不會是有什麼陰謀?”
他是一直在外邊活動的,也讓人打了電話。但周來這邊是油鹽不進的,態度強硬,彆說是放人。想進去看看都是不行的。
審訊室裡是潮濕冷的,程容簡的身體是冰涼的,說了句讓開暖氣,又淡淡的說:“他想通了。”
阿凱依舊是疑惑的,但程容簡那樣子,顯然並不打算說話,他這下就沒有再問了。
車子一路開得很快,到了彆墅,阿姨早已經做好了吃的放好了洗澡水。
程容簡並沒有急著吃東西,先回了臥室去洗澡換衣服。阿凱是一直在外邊兒等著他的,等了那麼久不見他出來,就上前去敲臥室的門。
臥室裡是沒有聲音的,阿凱的心裡咯噔的一聲,直接打開門進去。
裡頭程容簡是靠在床上的,頭發還是濕的,臉上卻是帶著潮紅的,呼吸也有些重。
阿凱嚇了一大跳,上前一連叫了兩聲二爺程容簡才睜開了眼睛。
他大抵也是知道自己發燒了的,說了句沒事。阿凱怕他被轉移,是一直守著他的。他頓了頓,說道:“去休息。”
阿凱這下哪裡敢去休息,說道:“您發燒了,我馬上打電話叫鐘醫生過來。阿姨那邊做了東西,您先彆睡,先吃點兒。”
程容簡的眼皮是重得厲害的,沒有說話。阿凱說完,已拿著手機邊打電話邊走了出去。
才剛到門口,程容簡就叫住了他,說到:“彆把我生病的消息傳出去。”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想讓江光光知道了。阿凱的腳步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應了一句好。
等著阿凱打完電話端著吃的東西再進來的時候程容簡已經昏睡了過去,他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叫醒,趕緊的又給鐘醫生打電話,催著他趕快過來。
這樣的情況以前是有過的,但阿凱依舊是慌亂的。指揮著阿姨打來熱水拿毛巾過來給程容簡降溫,彆墅裡一時兵荒馬亂了起來。
雖是比平常吵了許多,但程容簡依舊是沒有醒的,眼睛緊緊的閉著,臉色潮紅,呼出的灼熱的氣息直讓人但顫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