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門口站了會兒,然後走到床頭。將放在木盒子裡的手表拿了出來。表是很久了的,表鏈磨得異常的光滑,帶著大大小小的刮痕。
她就那麼拿在手中,久久的摩挲著。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體溫與熱氣。她的眸子裡由茫然漸漸的變得冷靜下來。
雨勢變小時已經是傍晚,大雨來勢過猛,水排不出去,巷子裡積起了水。有些地兒甚至已及膝深。就連街道上的車輛也是稀少的。好在街上的積水已有消防員在清理,並不深,仍是有公交車的。
饒是這樣,江光光回到程容簡的住處時全身仍是濕透的。阿姨嚇了一大跳,給她找了浴巾,給她放了熱水讓她泡泡澡驅寒氣,又去廚房匆匆忙的煮了薑湯。
江光光渾身都是冰涼的,整個人打著寒顫兒,全身泡進了熱水中,才輕輕的舒了口氣。
她是又冷又餓。小院那邊是沒有任何吃的東西的。她這一整天就隻喝了很多水。
她很快就爬了起來,換上了乾的衣服。阿姨端著薑湯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擦頭發了,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那麼快,她說道:“您怎麼不多泡會兒,全身濕透回來的,多泡泡才能驅寒氣。那麼大的雨,您也不知道帶把傘。”
她說著就將薑湯放在一旁,是用紅糖熬的,冒著的熱氣裡像是帶了甜味兒的一般。
江光光對薑是無感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開口問道:“二爺回來了嗎?”
阿姨點點頭,說:“剛回來。”頓了頓,她接著又說:“有客人和二爺一起的。”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隨即說:“那您去忙吧。我待會兒喝完自己會拿下來。”
阿姨就應了句好,大概是怕江光光不喝,叮囑道:“驅寒的,小心會感冒。”
江光光就應了聲好。等著阿姨走了,她看了那薑湯一會兒,才憋著氣端起來停也不停的一口喝完。
她想不到和程容簡一起回來的會是誰,她在這兒的身份是尷尬的,又呆了好會兒,這才拿了托盤端著薑湯碗下去。
還在樓梯口,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天過來的,阿凱口中的程容簡的私生子二哥。
那人的陰冷讓她想要避開,她的腳步頓時就頓了頓。正想倒回去,誰知道那人卻已抬頭往這邊掃了過來。
他是西裝革履的,但目光裡是帶著陰鷙的。時間像是靜止了下來一般,江光光竭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那人倒是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程容簡則是像壓根就沒發覺她似的,連頭也未抬一下。沙發上的兩人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的,但話都並不多。
江光光的腳步是輕的,幾乎是悄無聲息的去了廚房。廚房裡阿姨的飯菜已經準備好,她不打算再出去,就在廚房裡幫著忙。
她的胃裡是空蕩蕩的,聞到食物的香味兒,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阿姨將外邊兒的飯菜都擺好,這才說:“江小姐,我給您留了菜的,您就在這兒將就吃點兒。”
江光光實在是餓得不行,並沒有推辭,應了句好。雖是很餓,但餓過了,她是吃得不多的。
程容簡是讓阿姨開了酒的,外邊兒的兩人吃得很慢。已經變小的雨又嘩啦嘩啦的落了起來,窗邊爬山虎的碧綠的葉子被打得東倒西歪的。四處都是雨水落下啪嗒啪嗒的清脆聲。
江光光的腿都快站僵了,阿姨才收拾了碗筷進來。江光光就幫著忙。廚房裡忙完的時候已接近是十點了,客廳裡並沒有聽到說話的聲音,兩人應該是回房間了。
江光光將手擦淨,正要出去,阿姨就拿了一個小盒子過來,說:“那位今晚應該是不會走了,這個您帶上樓去吃,您今晚沒吃多少東西,彆餓著了。”
盒子裡是裝著糕點的,還放了一個保溫杯,裝的應該是水。阿姨說得挺隱晦的,但是在提醒江光光,上樓後晚上就彆出來。
江光光確實是沒吃好的,就接了過來。頓了一下,又說了句謝謝。
阿姨微微笑笑,說:“快上去休息吧,下著雨挺冷的,彆感冒了。”
江光光就應了一聲好,拿著盒子出去了。外邊兒的雨聲滴滴答答,客廳裡卻是安靜得很的。
江光光上了樓梯沒兩步,不經意的抬起頭,就見程謹言手抄在褲袋裡陰冷冷的站在樓梯口。
也不知道他在這兒站了多久了,江光光是嚇了一跳的,在那如毒蛇一般陰毒的目光的掃視之下,手心裡瞬間就冒出了汗來。
她竭力的讓自己鎮定著,腳步也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程先生。
程謹言並沒有說話,一步步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的視線是一直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的。
江光光一直垂手恭恭敬敬的立著,他走得慢極了,卻是什麼都沒說。直到擦肩而過了,江光光那握緊的手指頭才微微的鬆開了些。
她沒有回答,程謹言的腳步聲遠了,她這才重新邁動腳步,往樓上走去。
回到房間,她立即就將門給鎖上。神經慢慢的鬆下來時,她才發覺手心裡已全是汗。莫名的,她就覺得程家的這位私生子,是可怕的。
程容簡和程家人的聯係是並不多的,也不知道她是來乾什麼的。江光光過了好會兒,身體才漸漸的緩了下來。不知道是凍著了還是怎麼的,她就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躺在床上,她卻沒有一點兒睡意,想起那人的一雙陰冷的眸子來,她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江光光在床上躺了很久,腹中開始變得空蕩蕩的。她爬了起來,借著手機的光亮將阿姨給的點心吃了。又喝了保溫杯裡的溫水,這才重新躺在了床上。身體一直都是冰涼的,這會兒才暖和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雨已經停了,但外邊兒依舊是濕漉漉的一片。天色同樣是暗得厲害的,仿佛隨時會有暴雨落下。
江光光從床上爬起來才發現頭有些暈,應該是有點兒感冒了。她使勁兒揉了揉塞得厲害的鼻子,這才下樓去。
客廳裡並沒有人,隻有阿姨在廚房裡。她剛進廚房,阿姨就微笑著說:“您起來了。”頓了頓,她接著又說:“二爺還沒起床。那位天剛亮就走了。”
江光光隱隱的鬆了口氣兒,麵上卻一點兒也沒表現出來,隻是點點頭,問道:“您要做什麼我幫您。”
阿姨就看了看床上掛著的時鐘,說:“沒事了,早餐已經好了。也不知道二爺昨天有沒有淋雨,他的傷還沒好,昨晚又喝了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程容簡在平常的這時候已經是起床了的,她說得雖然委婉,江光光卻是聽懂了的。她沉默了一下,才說:“我去看看。”
阿姨就微笑著說了句麻煩她了,她和程容簡昨天一整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阿姨是看在眼裡的。
江光光很快就上了樓,站在程容簡的臥室前,頓了那麼一下,她才伸手敲了敲門。
門裡並沒有任何反應,她又伸手敲了敲。依舊是沒有反應的,她遲疑了一下,就伸手去推門。
門並沒有鎖上。輕輕一推,便打開來。床上是空空的,她微微的愣了一下。阿姨不是說還沒起床嗎?
她就叫了一聲二爺。房間裡並未有任何反應,她遲疑了一下,往浴室走去。浴室的門是掩著的,她剛想伸手推了推,就打開來。
門一推開,她的臉嘩的一下就紅了起來。裡邊兒的程容簡剛洗完澡,腰間的浴巾還未係好。該看的不該看的她都一眼儘收。
江光光一時沒反應過來要去關門,結結巴巴的說著對不起。程容簡倒是比她淡定得多,看了她一眼。動作隻頓了那麼一下,就慢條斯理的去係腰間的浴巾。江光光過了好幾十秒,這才反應過來,倉皇的將浴室的門關上。
她幾乎是逃著下樓的,阿姨正往桌上擺碗筷,看見她下來,就問道:“二爺起床了嗎?”
江光光的臉上熱得厲害,沒敢抬起頭,竭力的鎮定著說:“馬上就下來。”
程容簡倒是下來得很快,醫生讓他過幾天再開始慢慢的走。他卻已弄來了拐杖。自己拄著走。
樓梯是有些滑的,到邊兒上,他就將拐杖收了起來。江光光這下倒是挺有眼力勁兒的,雖然沒敢看他,但還是快速的上了樓,去扶他。
程容簡就冷哼了一聲,倒是沒不讓她扶。江光光的個子小,他是有些故意的,將大半邊身體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江光光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費力得很,去不敢撒了手。好不容易將他扶到餐桌旁坐下,她這才鬆了口氣兒。正要回廚房裡去,端著牛奶喝了一口的程容簡就淡淡的說:“早餐也不吃了?哪兒你沒看過,吃虧的是我,我都不計較你躲什麼?”
他的語氣是再自然不過了的。江光光的身體僵了一下,在桌子旁坐了下來。一頓飯江光光吃得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程容簡和她說話了,是不計較那天的事兒了?
早餐吃得是悄無聲息的,看著程容簡放下筷子,江光光也跟著放了下來,沉默了一下,開口說:“二爺,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