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希慎那邊卻忽然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是說,你其實是何家的人,是何家的五小姐?”
“是啊。’
蔣希慎又不說話了,但電話裡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他好像很生氣,但在克製自己的怒氣似的。
蘇文嫻想到自己確實做得不對,讓他們這麼擔心自己……………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裡還有人真心擔心自己的安危,心裡還是暖了一下的。
“對不起老板,我應該早點聯係你們的。”
“是那天晚上,老板娘逼我給她磕頭敬茶……………”
委婉的說法,其實是逼她給他當妾。
“所以你就不告而彆了?”他壓著怒氣。
“我一出門就清醒了,想再回去卻被人綁架了!我還差點被壞蛋強jian!”
“這件事剛才你怎麼沒說?”忽然他的怒火消散了,又問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我殺人了。”
蔣希慎根本不當回事,“殺個強jian犯算什麼?”
“何家那邊已經給你處理乾淨了嗎?”
蘇文嫻心道她老板考慮事情還是這麼實際,有點直男風,但又確實在想幫她兜底。
“處理乾淨了。”
蘇文嫻又跟他說了一些工作交接的事情,“我工作的內容都在桌麵放的本子上了,來往的貨物記錄還有倭國和內地的客戶聯係方式都在裡麵,連溝通的書信我也給終席文留下了固定格式,他隻要照著寫就行。”
“今後我不能在你那繼續工作了。”她說。
蔣希慎道:“何家五小姐怎麼會出來打工?”
何家是不會讓何家的千金小姐出來拋頭露麵的。
蘇文嫻又跟他抱怨起現在每天從早到晚學那些東西,還說起何家過些日子要給她舉行認親的派對,請了與何家關係親近的親朋友好來,算是她正式作為何家人亮相星城上層社交圈。
“過些日子的派對,你也會來吧?“
他說:“濠江那邊的生意我基本交給了慧光公司的人,今後我會主要在星城這邊。”
“沒什麼事的話,我會去的。”
蘇文嫻道:“你是我在這個圈子唯一的熟人了。”
蔣希慎低低的,“嗯。
卻聽蘇文嫻又說:“說起來我不應該管你叫老板了,我現在管何瑩夏叫二姐,那我管你應該叫姐夫才對。”
“是吧,姐夫?“
一句話把蔣希慎說得立刻掛了電話。
蘇文嫻還想跟他吐槽兩句繁忙的豪門千金課程,沒想到話沒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忍不住嘟囔著:“好好的乾什麼忽然生氣?”
“叫他姐夫還不樂意?”
“都訂婚了,不叫姐夫叫什麼啊?”
不過跟他聊了一會兒感覺還挺開心的,畢竟他和聯昌公司那些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認識到第一批朋友,他們還會因為她忽然消失而著急找她,蔣希慎甚至還會讓和勝義的人去找她的蹤跡。
她也還是在這個世界上有朋友的嘛!
跟蘇文嫻每天從早排到晚上的課程相比,何瑩夏就輕鬆很多,晚上何家人一起在正廳的餐桌吃飯的時候,蘇文嫻得知原來何瑩夏去陪何老太太聽戲了。
倆人聽完戲回來都很高興,說起今天是一出新戲很好看,老太太還琢磨今年家族辦堂會的時候把今天唱戲的戲班子請來。
何瑩夏拍手叫好:“一定要讓戲班裡的小鳳仙過來唱,她的聲音好亮,身段也美。”
何二太太卻忽然阻止她再說下去了,“阿夏,吃飯時不要說那麼多話,顯得很沒規矩,要不然你跟阿嫻一起重新學一下禮儀?”
何瑩夏一下子就閉嘴了,但她也不太高興,努努嘴,顯然不樂意將自己和剛學規矩的蘇文嫻放在一起。
蘇文嫻心道二太太這話倒也沒什麼問題,就是提醒了眾人一句她出身貧民區,現在還在學規矩。
她爹何寬福道:“我看阿嫻的規矩學得很好,已經很有何家千金模樣了。”
讓做洋服的裁縫到家裡來給阿嫻裁幾套漂亮的洋服,等到派對那天穿。”
“
“阿嫻這麼靚,穿什麼都好看。”
從她爹知道她對程姨太的寬厚和孝心之後,老爹對她就一直處於看著很順眼的狀態,覺得這個認回來的女兒又聰明又靚,品性也不錯,不愧是他的崽。
他對管理何家內務的大房的珍姨太道:“給家裡的女孩一起都做幾套新衣服,走我的賬。”
大房何寬壽的小妾珍姨太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是。
桌邊吃飯的三個女孩:二房的二小姐何瑩夏、大房的三小姐何瑩秋,三房的四小姐何瑩冬都起身向何寬福道了謝。
吃完了飯,何瑩夏跟著二太太回了房間。
一進房,二太太便數落她:“我早就跟你說過的,可以聽戲但不要沉迷,戲子是下九流,你和何家的千金小姐,離這些東西遠一點。”
何瑩夏咬了咬嘴唇,“你就是因為你過去的身份,所以連聽戲都不讓我去!”
二太太道:“是啊,你知道就好,娘就是因為出身不好所以嫁到何家來一開始就不被你奶奶喜歡。”
然而真正讓她在何家當個透明人的還是因為她生了何瑩夏之後就再也不能生了,連個兒子都沒有為何寬福生出來,反倒讓小妾生的孩子占了個長子。
“娘都是為了你好,將來你是要到蔣家當太太的人,蔣希慎是連你爺爺和你爹,你大伯都誇讚的人,很有本事的,你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在他那裡落了個輕浮的印象。”
二太太道:“彆以為我沒聽到你偷偷在屋裡唱,彆人可以唱著玩,但是你不行!”
何瑩夏垂著頭,知道她娘都是為了她好,但很不開心,也還是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蘇文嫻以為她融入何家還是挺順利的,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剛起來,就被人敲門衝進來一個小胖墩男孩,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私立名校的校服,臉上還帶著淚,“是不是你把我娘藏起來了?你一回來我娘就走了!”
“把我娘還給我!”
哭唧唧的小胖子是蘇文嫻現在的親弟弟,何添俊。
不過蘇文嫻也沒慣著這個小胖墩,“你到我這裡來哭有什麼用啊?找爹去啊?“
“還有,你現在已經被放到母親那裡養了。
“你應該做的不是哭啼啼地來找我興師問罪,而是考慮怎麼早日被二太太記在名下,在族譜上從二房的庶子變成二太太的嫡子!”
到她這裡來哭有什麼用?把劣勢變成優勢才有用啊。
但小胖墩被她這麼一說更難過了,“你好討厭啊,我討厭你!”
哭啼啼地跑出去了。
晚上小胖墩放學回來看見蘇文嫻立刻就“哼!”一聲,然後扭頭不看她。
蘇文嫻都懶得搭理他。
夜裡,一場積蓄了一整天的大雨一直沒有下來,空氣又悶又熱,蘇文嫻洗完澡之後在桌邊練習毛筆字。
琴棋書畫這幾項,畫畫她肯定沒問題了,學美術出身的,書法這個她小時候練過鋼筆字,但遠不能跟毛筆字比,尤其是還是繁體毛筆字,寫得歪歪扭扭的。
但好在原身的人設就是沒讀過書,字寫得不好是符合身份的,但她也得多練習,每一科的老師都很嚴格,跟她要進京考狀元似的……………
正寫著字,忽然在從窗邊聽見了低低的哭聲。
是隔壁小胖墩的房間傳來的。
忽然轟隆隆的滾雷落下,閃電刹那間劃破夜空,接連幾個大雷震得玻璃都微微晃動,隔壁小胖墩的哭聲更大了。
蘇文嫻歎了一口氣,放下筆,推開了隔壁房間門。
小胖墩正縮在被子裡抱著一個兔子玩具哭,他看到蘇文嫻過來立刻就說:“討厭鬼,你來乾什麼?”
“我來看某個膽小鬼哭。’
“你走開,我沒哭。”小胖墩將眼淚鼻涕都蹭到小兔子玩偶上。
“好吧,既然你不害怕,那我走了。”她轉身要走。
但是卻被小胖墩喊住了,“你站住。”
“有什麼事?”
“你、你就站在我床邊,等打雷過去了,你再走。”
蘇文嫻問他:“你的保姆呢?”按理說何家每個孩子都有專屬保姆陪伴。
“她回鄉下了,說是家裡有事。”
其實就是因為羅嬸的事情,何寬福覺得小胖墩年紀大了不再需要保姆了,二太太本來就跟程姨太不合,再加上小胖墩已經十歲了,就算是給她養也養不出幾分親情,所以基本就是放養。
蘇文嫻心裡歎了口氣,好歹是親弟弟,她躺在床邊,將何添俊連被子一起抱住,“睡吧。”
小胖墩大概是沒想到會被抱住,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又說:“喂,他們說你以前被人抱走了......“
“我不叫喂,我是你姐,叫五姐。”
小胖墩不情不願地:“五姐。”
蘇文嫻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她哥,不知道她哥那時候看她是不是這樣,既嫌棄又放不下。
“我確實是被人抱走的,在木屋區被人養大。”
“木屋區什麼樣,聽說很窮?”
豪門少爺沒去過窮人的地方,大概他們都跟蔣希慎一樣,手工定製的皮鞋沒有踩過泥土地,鞋底永遠是乾淨的。
“是啊,很窮,我小時候連飯都吃不飽………………”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小胖墩聊著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小胖墩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小胖墩在飯桌上看見她,低著頭,蚊子聲似的:“五姐。”
蘇文嫻摸了摸他的頭,小胖墩立刻不樂意了,“我剛整理好的發型!五姐你這個討厭鬼!”
蘇文嫻忍不住笑了。
有個弟弟欺負,好像也沒那麼煩。
又過了幾天,屬於她的那場社交派對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