顥天玄宿一驚。
秦微寧立刻叫了起來:“我去星宗,你也得去!”
“我不去!”秦夷希回嘴:“我去劍宗!”
“那我也去劍宗!”秦微寧立刻喊。
“那我就去神嘯刀宗!”秦夷希打定主意不和哥哥在一起。
太過放任自流從來不是好事,秦微寧成了天元,去彆的宗也許會被當做三年後天元掄魁的苗子栽培,秦非明立刻就乾綱獨斷,打斷了他的賭氣。對於小兒子,秦夷希沉默了一陣,說:“我喜歡劍。”
秦非明猶豫了一下。
顥天玄宿旁觀了一陣,說:“去也無妨,讓他去吧。”秦非明轉過頭來,喝了口茶水,掩蓋複雜的心情,最後他也歎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再留一年。”
秦夷希沒有異議。
再留一年,天元掄魁還剩兩年,入門也不夠,劍宗大抵不會選中秦夷希。兩兄弟鬨了大半夜的脾氣,秦夷希跑去姐姐的屋子裡睡,到了半夜,秦念念低聲問:“希希,你為什麼想去劍宗?”
秦夷希細聲細氣的說:“你們都跟爹親走了,沒人學劍,父親一定很難過。”秦念念無聲的笑了一下,說:“那你是為了父親去劍宗?”
秦夷希點了點頭,又說:“去了劍宗,我也會常常回來的。”
秦念念沒再說話,她閉上眼睛,假裝睡了。
四
秦非明把劍匣打開,裡麵是他重鑄好了的劍。
顥天玄宿站在身後,握住了劍身,又放了回去。匣子關上了,顥天玄宿輕聲道:“吾想離開道域一陣。”
秦非明一怔,隱隱有一種預感,他又覺得不可能,畢竟小女兒才那麼大。
“如晴可以照顧柔兒,你與吾同去,如何?”
果然是這樣,秦非明一邊覺得意外,一邊又不是那麼意外了。他順著顥天玄宿的話題說:“去域外?為什麼?”
“一是尋醫問藥,二是看一看域外情形。”顥天玄宿淡淡道:“自那一日元邪皇攜威而來,道域便不可置身事外,隻求自保,出去走走,他日也多幾分應對餘地。”
“你也有覺得棘手之時?”秦非明嘲笑道。
天元的氣息仿佛輕歎的雲霧一般,繚繞在他身邊,一雙手環過來,將他淹入信香深處。秦非明漸漸覺得疲憊,那疲憊早已深入骨髓,隻是最近又止不住往外麵冒了出來。
孩子們漸漸大了,以後還會越來越遠,到最後,他們是剩下來的兩個。但想著那一日,秦非明並不覺得孤獨失望,他鬆了口氣,深深鬆了口氣。
“剛才吾就覺棘手,若是微微不願去星宗……”顥天玄宿頓了頓:“念念或許會很高興。”
秦非明忍不住笑了,道:“就算去了星宗,他們也難免要打起來。”
顥天玄宿輕歎了一聲,沒再說下去。夜晚很深了,他們吹熄了蠟燭,將紗帳放了下去,彼此的信香淹沒到了一處,令夏天也不是那麼難熬了。
秦非明過了一陣子還未睡著,他翻了個身,過了一會兒,聽到顥天玄宿咳嗽了一聲,遲疑著撐起來:“心疾犯了?”
“吾沒事。”顥天玄宿低聲說。
秦非明點起來,倒了水,拿了備好的丹藥,燭光又亮了。顥天玄宿出了點汗,頗有些疲憊脆弱,秦非明拂去他鬢發間的汗珠,低聲道:“你若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顥天玄宿突然捏住了他的手,重重咳了一聲,秦非明抽出手來,把藥塞了進去,等到茶水喂下去,顥天玄宿靠在他手臂間,秦非明心中一動,低聲道:“我陪你去域外。”
“你總是如此……”顥天玄宿緩了緩,才說出話來:“非明……”
無情麼?不講道理嗎?秦非明輕輕把他扶著躺下去了。顥天玄宿微微睜開眼睛,藥效讓他的心臟不再那麼難受,秦非明坐在床邊,捏著他的手,一根根攏著,又捏住了掌心。遲疑了一下,顥天玄宿握住了他的的手。
兩人都沒了話,秦非明沉默了很久,十二年前的夜裡,他們也是如此。
那時候念念剛剛出生,虛弱的不知能不能熬過第二天,他恢複了記憶,努力裝作什麼也不記得,但依然瞞不過顥天玄宿。
瞞不過就瞞不過吧,秦非明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他打算離開。離開不是一種解決方式,並不能換來他的灑脫和自由,離開,隻是因為在一起如坐針氈,不堪忍受。
女兒是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粘合劑,勉強能讓他欺騙自己一番,但那個孩子又總是讓他想起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想起他們是怎麼的折騰,吵鬨,互相怨恨,到了失去那個孩子之後,又拖遝了幾年。
秦非明無法忍受,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的事,他能忍受自己如此迷戀顥天玄宿的一切。如果沒有從前,他也能忍受一心一意的憎恨。
愛和恨攪拌在一起,好似走在煤炭燒紅鋪成的路上。
五
秦念念很快在星宗嶄露頭角。
天雨如晴很疼愛她,也很疼愛蒼蒼,知道她想去天元掄魁,猶豫了一下。秦念念知道師叔為了什麼而猶豫,主動握住了她的手說:“如晴師叔,我是真心想去的。”
至於蒼蒼,全星宗上下的人都知道,蒼蒼一點也不想去。
決定人選之後,秦念念便覺得宗主應該可以收她當徒弟了,最好額外增加一點限製,昭告所有人,她是他的女兒。
但秦念念沒有想到的是,秦微寧接著入了星宗——以天元的身份。星宗一下子轟動了,加上和宗主相似的容貌,很多人都猜了出來。
秦念念內心很受震撼,但她咬牙不說,除了弟弟,妹妹九柔也送到了天雨如晴身邊。一時間,秦念念覺得到處都是懸崖峭壁。
顥天玄宿很快找到了女兒,提起收徒之事,秦念念賭氣的說:“此事,不如等到宗主回來再說。”
顥天玄宿點了點頭,假裝沒看到她生氣,秦念念更生氣了。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心裡滿是委屈,在這種時候,她更希望眼前的是爹親而不是宗主。
“如果你真的要走這條路,”顥天玄宿沒有對女兒寬容,畢竟這條路不會對任何人寬容:“就要容忍所有的問題,念念之所以如此擔憂,不過是還沒有足夠曆練。”
秦念念說:“爹親十六歲就是下任宗主了。”
顥天玄宿微微一怔,苦笑了起來,道:“念念,你的心思太雜。若天元掄魁對你是負擔,吾會另選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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