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番外 無明 3(2 / 2)

金光之空回響 淵鬱 4001 字 6個月前

一念動,一念無明。無窮無儘的煩惱仿佛水中遊魚,濺起水花,輕輕一蕩,悄然遠去。他知道,那少年不難打聽,出身四宗,又如此咄咄逼人,將來是要去天元掄魁的,不過那麼幾人。

但他不願打聽。他願如觀遊魚,隨意來去,讓這段感情來去隨意,生死由命,一切隨緣。

他沒有信心,能勝過少年心中的宏圖大業。

十八歲之前的秦非明正在他最大的夢想上孤注一擲:他以為自己是天元,實則是地織。但地織也有夢想,也想當神君。

玉千城罵他的話並不算冤枉。為了自己上場打天元掄魁,秦非明會閉著眼睛假裝不知道自己是地織,如果有個適合的天元提前三天出現,他說不定會冒險排除異己。

秦非明本以為自己是天元,那麼他就會娶了自己的師弟。師弟飛溟是個沉默又乖巧的少年,被隔壁的刀宗人帶著一通亂轉,什麼風花雪月,他聽起來就很不安全。

但這個夢想在十八歲之前碎裂了,他不是天元,而是地織,更可怕的是,神君用一種簡單粗暴的方法發現了這個真相——咬破腺體,標記了他。

本能變成恥辱的枷鎖。在地牢裡的日子,他一邊恐懼,一邊又忍不住求饒。隻要能從地牢裡逃走,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

但那樣的道路也堵死了。

在昏暗裡,在一次次的絕望裡,秦非明想不到自己如何脫難——他的家人他清楚,無力來尋他或是如何。他有一個朋友,但也僅僅是朋友。他甚至想到了宿玄,宿玄是四宗之人,但那又如何,玉千城不會放過他的。

他像一個地織,像一條喪家之狗,他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又把希望寄托於旁人,在反複的絕望和期望的煎熬裡,想到了一死了之。

天元掄魁突然不再重要了,在想到死的那一刻,秦非明放棄了苦苦咬牙不放的夢,那條本以為是聰明人努力就能走上的路,原來什麼也不是。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過是在愚蠢的抓住幻影。

什麼是真的?什麼是他能在死之前而不覺得枉費一生的?那些東西,從未存在於心間,他放任彆人用荒草長滿了胸口,尋求一種本不存在的意義。

權力、權勢,如夢幻泡影一樣裂開,留下的隻有自嘲和苦笑。在一遍遍的潮熱裡,他好像在腐爛和發酵,昏昏沉沉,直到神君又一次出現,直到執劍師把他卷在了席子裡,抱出了地下室。

在月亮照滿林間的小路上,他從顛簸中醒來。路很長,有一個他本以為早早就被他拋之腦後的人,一路罵罵咧咧的拖著板車走。

遇到顥天玄宿的時候,秦非明心中的情愛之念,已經很淡了。他想擺脫玉千城的印記,要麼殺了玉千城,要麼死,無論哪一種,和顥天玄宿的關係並不如何深切。

他知道顥天玄宿去過劍宗,還見過了師弟。他也知道顥天玄宿為何而來。

顥天玄宿帶了一個很簡單也很順理成章的選擇而去,任何一個對戀人很有關切的人,都會把責任算在外人頭上,他也一樣。

但同樣的,他又並不是不知道:這條路,也許不是最好的路。

最好的路永遠是最難走的。

秦非明選擇了另一條路,幾乎不可能的路,在這條路上,多一個情人都顯得擁擠。他把顥天玄宿排除於計劃之外,儘管在地織的潮期需要有人紓解,但也僅僅限於紓解。

顥天玄宿很是寬容他的刻薄。刻薄自有來處,他喜歡這樣不夠大方、不夠從容的情人。這樣的刻薄和冷漠是為了走上一條更難的路,顥天玄宿願意耐著性子慢慢撫平他的刻薄和無情,用一種彼此都會了然的方式。

與玉千城的那一戰,他沒有前去。那一天,他正好也有不得不處理的宗門之事,但處理之後,他特意前去,為了一睹風姿。

他被那樣孤傲又頑固的靈魂迷住了。自行其是的人是最為自由又放蕩的,什麼都不要,什麼都能舍去,顥天玄宿從未如此沉迷於一段感情,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摘下枝頭怒放的花。

有一段時間裡,他眼裡隻有情人,他沉淪於感情的蜜海之中,也沉溺於每一個相處的時刻,在他絞儘腦汁要如何求婚之時,情人搶在了他前麵。

沒有什麼比彼此心意相通更動人了,他本以為這樣高燒不退的感情要在很久以後才能回歸平靜,甚至在很多年後。

但這個時限遠遠比他想得要短。一切飛快的發生了,從師弟帶著寧無憂出現在紫微星宮,到秦非明抽身遠去,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

顥天玄宿用了很長時間恢複平靜。

表麵的平靜已經足夠艱難,深處,他依然不能相信,這段感情對於情人來說如此輕易就放手。那一念而起的感情,摧毀了他對旁人的寬容和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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