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柔和,回來的路上秦非明才想起來自己本要問小寧要一顆空回響,但竟然忘了,他真的是老了,記性也變得隨意起來,隻愛記得自己真想要做的事。等到回到萬渡山莊,看著臭小子睡得香甜,顥天玄宿也那麼安定的陪在旁邊,秦非明又忘了不久之前他才剛剛約了學宗宗主上門來談。
平靜的時光過得很快,他們睡了一個安穩的午覺,秦非明醒來之後便去後廚,抓了兩條刺少的活魚,去鱗去骨,拿了一隻鐵勺飛快一遍遍刮過去,魚肉化為細細魚糜,又以存了的冰將魚糜凍得略硬,揉搓成柳枝粗細的麵條,蛋絲切細,魚骨先煎後煮濾出兩碗底湯,撒了些鹽和細蔥花,盛了煮熟了的麵叫人端出去。
燉好的粥微微沸騰,秦非明加了切好的菜葉,薄薄的鹽話,苗疆吃食豪放,並不投他們的緣分,倒是和單誇相遇的那十幾日時光,吃食倒也不壞。秦非明等粥燉好了,又盛了兩碗端過去,走過了走廊,屋子裡顥天玄宿正在問管家幾個沒有回來的下人情狀,囑咐給一個出嫁了的侍女補一份禮,看一看新人家中可有難處,管家一應答應著,又說起上一次簷前負笈也來過,是否要改一改外麵的陣法,畢竟學宗的人,也有可能熟知此道。
秦非明走了進去,打斷這些所隨家常,淡淡道:“陣法不必改了。倒是霄兒的住處要挑一挑……”還沒有說完,外麵就有人來報,學宗宗主前來拜訪了。
少年時,難免會有天大地大的錯覺,有無限的時光,無限的精力,無限的渴望。世界不斷膨脹,又在某一刻突然塌縮,橫七豎八的現實隔絕了過去的寬闊,世界變得很小,道域變得很小,千絲萬縷的過去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纏弄現在,猝不及防讓人想起一些早已忘了的往事。
凱風弼羽站在泰玥瑝錦身後,本有些緊張地神經漸漸放鬆下來,冷雨一般的信香之中摻雜著傷懷的情緒,比任何言語都更有效地說明了對方不僅是個地織,對他沒有惡意,甚至有一些惆悵關切。
泰玥瑝錦看了一眼秦非明,秦非明淡淡道:“學宗宗主所說很有道理,可惜秦某早已不問江湖中事,冒昧闖入學宗,也隻是為了一敘人倫。至於教導地織的種種……想來學宗也不差池什麼。”
“比起書卷,士心更需有一個更高的榜樣,這孩子將來會是學宗砥柱,豈能受書卷之中種種所誤……”
這話一聽,便知道是誰的手筆,秦非明笑了一笑,輕描淡寫道:“蒙宗主青眼,此事我便答應了,留他在這裡住幾日吧。至於我家霄兒,宗主今日便可帶回去了。”
泰玥瑝錦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留士心在這裡,是逍遙遊的主意,但她沒有想到秦非明還要送兒子回學宗,但此事於她隻有好處,當下笑道:“九霄根骨俱佳,學宗定會好好栽培他。”
這天夜裡,丹陽侯特意到九天銀河,接回了離開道域已久的宗主。
紫微星宗之中,秩序井然,與他當初離開之時相差無幾。丹陽侯特意叫來蒼蒼,又忍不住道:“師兄你去中原,蒼蒼一點也不知要用功,如今天元掄魁將近,正好你親自教他。”
顥天玄宿聞言微笑,道:“不妨,吾來之前,本想叫他一起來……”
丹陽侯聞言嘲弄道:“他豈肯一起來,當初踏上星宗何等風光,今日要從大門進來,豈不是自墮顏麵。”
顥天玄宿閉上了嘴,看向不遠處,蒼蒼看見他,越發跑得快了:“師父,師父……師叔也在啊。”最後那句硬生生弱了下去,顥天玄宿安然的摸了摸蒼蒼的腦袋:“蒼蒼,師父回來了,你義父也回來了。”
蒼蒼聞言仰起頭來:“師父,我想去看義父,可以嗎?”丹陽侯皺眉道:“不許!你功課做得如何,武功練了多久,還敢荒廢?”
顥天玄宿又摸了摸蒼蒼:“蒼蒼,你義父也想見你,不過他如今還有彆的事要忙,過一陣自會來了。”
丹陽侯道:“他在忙什麼,不是說退出江湖。是了,定是為了無情葬月的事,難道無情葬月真的有什麼法子能解?”
顥天玄宿淡淡道:“他不肯說,應當是成算不高。”丹陽侯繃緊的神經突然鬆懈下去,過了片刻又搖了搖頭:“真正血神之禍釀成,死傷隻怕無算,劍宗宗主留著無情葬月便是後患無窮,師兄,若是天元掄魁之後你成為神君,此事不可再拖下去,當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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