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明一時間閉上眼睛,低聲道:“你睡吧,我在這裡,不去彆處。”他看向桌邊,道:“先喝了參湯,我去找些丹藥來。”
轟隆隆的雷壓過屋頂上,秦非明下意識一怔,急切間回過頭去,顥天玄宿靠在枕上,虛弱和病態像素來穿的那一身輕紗,籠罩著天元,屋子裡這麼黑,隻要不出聲,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的呼吸也頓止了,好像一切都停了下來。
他在做什麼。秦非明茫茫然端著藥回到了床邊,捏住天元的脈搏,熱氣還在,脈搏還在跳動,他如水裡窒息久了撈上來一樣驟然鬆開喉嚨,碗裡的參湯差點翻落出去。
——他在等。
參湯慢慢喂完了,秦非明一刻也不敢移開眼睛,他看著顥天玄宿,心頭的痛苦和絕望,期望和僥幸互相廝殺,一時冷得成石成鐵,一時又熱得痛而焦渴,秦非明將丹藥遞過去,無論他多麼痛恨丹陽侯,此刻也隻有將希望寄托在那個人煉製的丹藥能夠有效了。
顥天玄宿低聲道:“吾當初也是這麼看著你……一轉身跳下去……”秦非明已經忘了那件事了。
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麵前跳崖自儘,那一刻,他好像失去了一切感覺。隻是憑著一口氣站在隻有自己的山上,聽長風不知疲倦的吹過去。心也許比此刻更痛,但他竟沒有察覺分毫,看向山崖下,明知什麼也不可能找到。
秦非明無言以對,冷汗滲出來,那時候,他隻想從無窮無儘的磋磨裡解脫。
這一次,顥天玄宿輕輕歎了口氣。
他躺了下去,秦非明將被子掀開了一角,探進去握住他的手。都是汗。濕透了衣衫。藥不知有沒有用,顥天玄宿沒閉上眼睛,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秦非明心頭一顫,那雙眼睛裡,虛弱的好像蒙了看不清楚的霧氣。
雨聲漸漸小了。
秦非明望著外麵,懷疑是不是結界擋住了來山上的人。小寧也許不會來了。宋大夫,也許……會不會不在趕來的路上。夜色這麼黑,又下著雨,更不好走上山來,也許星宗弟子憊懶,信息根本沒有人發覺。
他知道不該這樣想,但他在這種時刻,向來沒有什麼運氣。
一切都是那麼安靜。秦非明輕輕鬆開了手,抽出來,他看著顥天玄宿的眼睛、鼻梁、失色的嘴唇,有一刻,他懷疑天元並沒有睡著,隻是在聽之任之,放他自行離去。
到底要不要走,從前的他,根本不會猶豫。
“顥天玄宿……”秦非明用最低的聲音喃喃道:“你是不是明白,我一定會走?”
沒有聲音回答他。秦非明又等了一會兒,慢慢的,那一刻又朝他迎麵而來,等待他做出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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