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明露出了嘲弄薄情的冷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處。
徹骨的沉默裡,顥天玄宿沒有動,他想閉上眼睛,想鐵石心腸,就此拂袖離去。
這一幕於他荒謬得不堪又淒豔,可笑得慘淡又殘酷。無異於一場廝殺,兩個人的爭執,隻要他走過去,地織就會嘲弄他,刺激他,發泄積攢已久的痛恨和積怨。他會輸的很徹底,儘管他無意一爭高下,卻也無意輸得一敗塗地。
他無意如此,無意傷人,但他也知道,或遲或晚,或多或少,會讓人痛;難道不該稍稍減輕這必然發生的痛苦麼,他試過了挽留,也有意等待,他可以把耐心一絲一毫扯得無比漫長,卻沒有寬容到看著同門被傷而視而不見。
顥天玄宿忍無可忍:“你該處理傷口。”
“而你該離開這裡,”秦非明眼底湧起熱切的明亮,化為欲落不落的嘲弄一樣的寒光:“隻要你轉身離開,棄我不管,我就相信你我之間——”
——什麼?
“能緣絕。”秦非明輕飄飄道:“連現在都無法不管,你還想與我分手?”
漫長的時間流淌過去,鮮血的氣息越來越濃鬱,不知是否錯覺,顥天玄宿凝望的視線之中,秦非明陰冷又嘲弄的神色漸漸慘白如紙,他依然矜持漂亮,依然站的筆直,血腥無情,這血腥把他裹得猩紅難辨。
應該是錯覺,連最輕柔的夜風也會讓地織輕輕晃動起來,染醍之處的傷散發的信香讓人神智恍惚,讓天元產生虛幻的錯覺,就像許多個纏綿的溫柔夜裡,彌漫不去的飄渺白衣。
顥天玄宿終究還是放棄了,他往前走了去,秦非明麵無表情的站在遠處,目光不讓半步,笑容瞬間消散,恨意凝於指尖,他伸出手輕柔揪住了迎麵而來的天元的發絲,繞在指尖,柔順的低過頭,讓出頸側鮮血淋漓的傷處,潮期讓那裡彌漫著濃鬱的氣息,顥天玄宿微微一怔,仍是咬了下去。
唯有如此。
唯有如此才能安慰彼此,潮期的地織需要天元的占有來得到被掠奪之後的從屬,而意識到自己的地織受傷的天元也要從一再確認之間,拂去焦慮,重得安寧。
唇舌都為鮮血浸潤,顥天玄宿沒有留情,牙齒切入血肉,能有多深,就入得多深。
那疼痛仍然讓人一顫,秦非明低低的顫抖起來,緊貼著這不忍他傷痕累累抽身離去的男人,五指屈起,緊緊貼住情人的背脊,摸索隔著血肉的心臟,跳動的熱度還在躁動。
秦非明一下子變得溫順可親,輕飄飄的靠在他懷裡,手繞道背上去摩挲。他們很久沒有親熱過了,他們很久沒有摸索彼此的身體,忘情關在屋子裡,他沒有機會對顥天玄宿在枕榻間說些悄然的甜言蜜語,唱坊間招人的小調,者一枝花放在臨窗的桌上的花瓶裡,讓交纏之時濃鬱的信香教花香也黯然不如。
心跳的好快啊,他閉上眼睛,慢慢的笑了一笑。
“我們不會緣絕的,這一切很容易解決,既然你擔心你師弟,不惜與我緣絕也要維護他,事情就簡單得多了。”秦非明輕聲道:“顥天玄宿,我不殺你師弟,隻看你的份上罷了。如果你與我緣絕,我就不需顧忌你,新仇舊恨,看你如何選了。”
顥天玄宿沉沉的歎了口氣。
秦非明把他推開了,稍稍整理一下黑發,遮住肩膀,隻說了那一句,他眼底的餘恨無遮無攔,還有一抹嘲弄。
“與丹陽無關。”顥天玄宿道:“是你不肯停下。”
這一句,秦非明同樣沒有預料。他怔忡了一瞬,隻這一瞬,才是當初互相心許的地織,也隻得了這一瞬。
秦非明轉過身,神色冷漠:“事情一了,我自會去星宗找你。”聲音毫無溫柔,更無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