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秦非明控製不住地問下去:“為什麼沒成親,他明明……”選擇跟丹陽侯走了啊!
“因為他對丹陽說,沒見到你,不知你是否平安,他……問心有愧。”顥天玄宿終於浮起苦笑之色,秦非明被這個答案落雷轟鳴,心潮起伏,轉過身去,咬了咬唇:“他真這樣說麼?問心有愧,哈,他又何須有愧,如果當初……”
如果當初,小寧服下一顆空回響,就不會再被潮期困擾,那時小寧就對西江橫棹鐘情,喜歡一個和儀,潮期隻會成為困擾,小寧一定也很清楚。
但小寧隻想不給他添麻煩,隻有兩顆藥,要留給他和無情葬月。後來更不願意麻煩他去湊齊那些藥材,如果那時候自私一點,小寧本不至於遇上那些,真要有愧,也該有愧當初的為人著想。
秦非明說不出來,他看向另一邊,那裡有離開星宗的路。
“非明。”顥天玄宿靜靜道:“找到寧大夫,你是否仍要他離開丹陽?”
月光照在了兩人之間,秦非明看到了忍耐在顥天玄宿眉梢眼角顫動,他浮起一種難言的荒謬:在這時候,在這一刻,顥天玄宿似乎想通了,再也不想忍耐了。
“和小寧無關,”秦非明聲音乾澀:“顥天玄宿,我來這裡之時,真的隻為了見你。”
“見過了吾,告知吾好消息,”顥天玄宿拋棄一切彎彎繞繞,直接切中最弱的一處:“之後,仍是離開?”
秦非明眼下的肌肉不受控製的跳動,他轉過身去不讓顥天玄宿看到這一處痙攣,那樣一定很難看,他捂住了臉頰,但就算他露出異樣,顥天玄宿也沒有再問一句,再說什麼。靜靜彌散的信香不再是那樣讓人寧靜安然,散發著他無法捉在手中的遙遠。
“你們互相牽掛,各自擔憂,甚至不惜一切……要確認對方的安危。縱然你終於露麵,願意來見吾,也不曾問過這半年來吾如何擔憂,隻想讓吾不再追問。”
“不是……”秦非明狼狽的捂著臉:“我在意!我喜歡的是你!可小寧……小寧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也在意丹陽侯不是麼,你也為你師弟不平!為何我們總要為這種事情爭執,顥天玄宿,你就不想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好消息麼!”
“那就放開手。”顥天玄宿頓了頓,說了下去:“他們要在一起,還是各自分開,你與吾都不該越過界線。寧無憂不是你的負累,你待他如同你要照顧他一生一世,非明,你真認為吾不在意?”
秦非明心裡鈍痛得厲害,隱隱發作,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好消息不足以讓他們之間的隔閡彌平。而顥天玄宿也看懂了,他不打算放手,隻要小寧需要,他就打算這一輩子再也不犯下當初的錯誤,要牢牢看顧了。
那不是愛,不是他對顥天玄宿一見鐘情,但那也一樣很重要,一樣篤定,是他不能放手的一人。
秦非明道:“若放不開呢?”
他看見了顥天玄宿微微驚訝的神色,在顥天玄宿心裡,也許,這幾句話就能開導他了。秦非明心裡一陣輕盈的飄忽,淡淡說了下去:“若主客易位,你師弟是地織,小寧是天元,你會讓你師弟嫁給他麼?”
顥天玄宿沉默片刻,苦笑道:“這太妄誕。你心中已有成見。”
秦非明轉過身去,看向山下,他還要去找到小寧——先要去學宗,黓龍君無人手,最有可能去江山如畫身側謀取助力,小寧的事是不是收到了餘波連累,他要找黓龍君和江山如畫問清楚。
如果不是與琅函天有關,就隻有去三教九流之地打聽最近的怪事——秦非明想到這裡,微微一怔,視線移到地上微微顫抖的影子,在這一刻,他有了一種預感,也許現在不說出來,遲早有一天,他會覺得後悔。
如果他說出來,至少這一刻,顥天玄宿會跟他一起走。他們中途繞過幾個彎,最後還會在一起,在他實現目標之後,顥天玄宿還是在原來的地方等他,因為顥天玄宿也一樣渴望過他,喜歡過他,情不由己,身不由己。
秦非明又回過頭去,餘光之中,寬大的衣袖飄忽起來,顥天玄宿站在月光之下,不再如同九天之間的仙人,飄飄然,白玉京,撫頂長生。那人也瘦了,神色多了淡漠,看不出喜悲和心思。
“顥天玄宿,”秦非明想起天元剛才說的話,針刺一樣的綿綿密密痛了起來:“和我在一起,你有沒有後悔過?”
顥天玄宿一怔,還沒有回答,秦非明就如鷹鷂一縱一掠,消失不見了。仿佛那個答案真的說出了口,他必會後悔問出了這個滿懷失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