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那份感情，他可以閉上眼睛，閉上眼睛轉過身去。嫁給顥天玄宿，成為未來星宗宗主的道侶，小寧會很高興。但是從此以後小寧就不會再告訴他什麼壞消息了，會一直高高興興在他麵前裝作一切都很好。
那不是選擇。因為本沒有第二條路。他根本沒有解決任何問題，隻是逼著小寧和他一起相信將來會解決這些麻煩。他知道，他一直都很清楚。過去已經錯了。來不及了。無法挽回。但要是將來，小寧還想離開，到那時候小寧會需要一個安身之所，需要解決天元標記的種種，需要杜絕丹陽侯再來騷擾——需要當初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出現的一切。
到那時他可以告訴小寧，儘管放心，儘管相信他，他會保證小寧和那個孩子都活得很好。
“權力，”他聽見自己漠然的聲音：“我要站在劍宗之巔，成為道域神君。我要道域之中，無論哪一宗，哪一個，誰都無法阻攔我。”
為此不惜一切代價，他沒有說出口，但嶽萬丘已經聽懂了。
嶽萬丘沒再說什麼，包括那個剛出生的女嬰。
女嬰肩膀上有一個小小的胎記，圓圓的，像一個拇指印子，一旦送出去了，就不再叫星辰了。在短暫的一段時間裡，秦非明心裡掠過了無數的選擇，包括把這個孩子送到星宗，交到顥天玄宿的手上，他可以解釋一番，顥天玄宿多半不相信他的鬼話連篇，但是有了這個孩子，他的一切過錯大概還能挽回一二機會。
這個念頭徘徊不去。像是鬼影纏身，無論丹陽侯如何，在秦非明心裡，顥天玄宿是完全不同的人。那個完全不同的人讓他變得太多了，多得根本不再像他，要夠狠心才能抽身一二，冷靜行事。
秦非明閉了閉眼睛。
他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愧疚，不該擔憂，如果流俗於這些隻會讓人無法繼續的情緒，見了顥天玄宿就說不出那些話了。他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了，生下了一個嬌弱的女兒，還不足月，這個女兒就是這三年來他從來都真心的證明。
月色降臨，秦非明打了一盆水，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如果他曾經向嶽萬丘多打聽幾句，也許冥冥之中，一切就會變得不同了。
但下意識的，他不想聽見和小寧有關的消息，無論是地織嫁給了天元，還是小寧有了個孩子的消息。他跳過了這一步。
木盆裡黑幽幽的水光，照出了寒冷的眼睛，隨著水光散開了。
還不到秋天，更沒有一輪圓月。殘缺的月光並不妨礙秦非明到浩星神宮之下。
這一路上他把幾個月的一切翻來覆去想了幾遍，夢瓊樓沒告訴他學宗出事，劍宗目前無虞，而黓龍君有沒有采取行動，有何行動，他還不得而知——從一開始他的作用就在於兩處，回到劍宗，等琅函天出現；警告玉千城，不可和琅函天聯手。
黓龍君缺人手，琅函天在道域紮根已久，未必缺了人手，但劍宗必須抽身其外。玉千城明顯沒有和琅函天真正合作，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琅函天也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不需要劍宗宗主擋在前麵的機會。
秦非明站在山下，沉默的望了一眼高處幽然巍峨的輪廓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