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瓊樓沒出聲，蠟燭熄滅了，屋子裡暗了下去。月光明朗起來，徐徐春風吹過，皓蒼劍霨還沒回過神，身後就傳來執劍師的聲音：“劍霨。”
玉千城回去不久，就聽說執劍師臨時出門了。他長長歎了口氣，派人準備晚飯，他不打算等人回來用了。
年少的時候，玉千城耐心很好——劍宗宗主的首徒，武功不差，氣度也很拿得出手，若說有什麼不夠成熟的時候，那就是一段沒能收拾好看的風流韻事。就算在那時候，他也很鎮定，處理的不算十成十，也有九成九，打心底裡，他不認為這些小事能擋在前麵，阻礙他的路。
自然那時候他也不曾想過，有一日會到這種地步。
等了又等，等到三更半夜，玉千城隻得躺下了。
事實證明，他睡不著也是該當的，執劍師一大清早倒是出現了，身上卻帶著地織的氣息——而且看起來很有一些疲憊，心情不太好的意思。
玉千城沒開口。他沉住氣了。
秦非明摩挲麵具片刻，在夢瓊樓又恨又無奈的注視之下，若有似無的壓力凝聚掌心。夢瓊樓氣急敗壞，罵道：“南泉林隱！你休想威脅我！我豈是輕易受人威脅之人——彆說你弄死一個，便是把所有的都毀了，我要是眨一眨眼就算我輸！”
“不過是請你幫個忙，何必說的如此嚴重。”秦非明若無其事的移開了手掌，捏緊麵具下端，眼看就要扣上，夢瓊樓視線緊緊粘著麵具上，又冷笑一聲：“罷了，這些招式我見得還少了，你要用就用，不用就拉倒！碧鬆影要我幫你一把，這一把連害了我兩個好兒子，真要我幫你跑腿，還不如讓我一頭撞死算了——死也彆想我回學宗！”
秦非明搖了搖頭。
夢瓊樓得意了起來：“算你識趣。不過嘛，要是你能把魂火的方子給我看一眼，彆的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秦非明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夢瓊樓一看他裝模作樣起來，心裡暗罵了一聲，隻見秦非明又撩起衣袖，夢瓊樓不由一驚，又是一怔，心痛如絞：“碧鬆影！他到底給了你多少……”
霜天玉玨的光芒一閃而逝。秦非明笑了一笑，任由夢瓊樓在旁邊破口大罵了一陣，漸漸偃旗息鼓，垂頭喪氣，才道：“那不是魂火，而是不逝火的方子，你去過中原，也該知道中原和苗疆都有火藥，我看過風燈雨棧樓裡記載的方子——那些都不夠好。”
夢瓊樓冷笑一聲：“不夠好——你可知道最好的火在哪裡？在魔世。那裡到處都是赤炎之火，寒泉之火，燭龍之息，鳳凰涅槃之焰，就連妖世的火也比這裡的地火更好，隻因妖族也保留了從前上古之時的一息，不逝火還能和那些火相比？”
秦非明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片。
他慢條斯理的展開來，輕輕抖了一抖，在陽光穿過窗戶之後的薄薄光芒中，每個字都在和灰塵一起浮浮蕩蕩，夢瓊樓的呼吸一下子很輕很緩，好像夢裡不肯醒來，站在一個巨大的夢想寶藏之中，視線緊緊抓著展開的紙片的每一點墨痕。
唰啦一聲，紙片迅速化為蝴蝶，在光影之中悄然墜落而下。
“南泉林隱——”夢瓊樓目眥欲裂。
“你不想看，那就算了。”秦非明微笑著，指了指腦袋：“現在隻有這裡一處備份，我勸你再想一想，要不要回學宗調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