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萬丘低咳一聲,道:“我也想起了,劍老所說的,是方家的小兒子被風來坊所扣一事?”
空山劍老扼腕:“唉……不從前頭說起,爾等小輩如何知道道域種種前事,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玉千城從善如流:“師叔說的是,不過八老前來,當有彆的更重要之事,此事就長話短說吧。”
“想來是風來坊裡請了能人,來算方唐闖了禍的帳。不過留下討伐信又有意模仿一人,各位一想就明白了。想來無常元帥得知有人冒他的名殺風來坊主人,還被人扣住,羞惱之下,說不定大失理性,又見方家也是道域大戶,殺了也不妨……”
一陣春雨吹過,玉千城打斷了空山劍老詳細到有些過分的“釋疑”,轉而問起八老為何而來。
銀劍玄老怒道:“說起來,此事都是前宗主之過!”他一把搡開空山劍老,說起八爻山附近來了一夥人,暗地裡用了火石,造成附近地牢一陣晃動。按道理來說劍宗的地盤不該有人如此撒野,但是對方卻有不遠處山頭的地契,這地契厚厚一疊,竟然樣樣齊全,也不知在做什麼,日日轟然一陣,落下許多石頭。
玉千城不由苦笑,道:“此事,待我想一想吧。”銀劍玄老想起這一個月裡他們上門三四次,對方還暗示自有學宗罩著他,並不怕他們動粗。何況他整飭自己的產業,並不動八爻山,八爻山要天搖地動,也不乾他什麼事,扯到了學宗頭上去。
歸海寂涯偷偷離開了,趁著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
等輔劍八老一走,玉千城就舒了口氣,閉上眼睛。嶽萬丘站在他身邊:“此事還是我去處理吧。”不能讓劍宗的宗主去和彆人討價還價,既然扯到學宗,大不了走一趟學宗。
玉千城笑了一聲,彈指杯身,一記無形勁力引起漣漪一圈圈震動開來,茶杯紋絲不動,唯有茶水的震蕩許久不止,仿佛在狹小的杯中綿綿不斷的消耗勁氣,漣漪慢慢平靜之時,玉千城轉過話題,道:“飛溟這幾日不可再出去了。”
嶽萬丘微微頷首。
“你也是一樣,不如就此閉關,修煉劍法。”玉千城淡淡道:“俗事誤人,這些年你的劍法可不怎麼長進。”
嶽萬丘呼吸一頓,倏然間,風吹得大了,幾片花瓣卷在風裡落了下來,吹過小徑之間,他沉了一沉心境,道:“好,飛溟……你多小心。”
玉千城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這種直覺對武者來說十分重要,哪怕如今隻有淺顯的幾處線索,他也不能坐實一切不斷發展,一而再再而三,直到無關之事聚攏在一起到不可收拾之勢。
這一次和其他時候不同,他很快吩咐了弟子,禁止無情葬月隨意離開仙舞劍宗。
懷青方家的事一時與劍宗無關,玉千城稍稍吩咐,便離開了仙舞劍宗,去了嶽萬丘提過的、許多年他也不曾祭拜過的鳳娘的墳墓。
此時已是黃昏。
貢品是早上放下的,下過了雨,周圍看不出什麼腳印痕跡。是誰來這裡祭拜,都不是真的祭拜,而是做給嶽萬丘看,借此引他而來。
他當然是要來看一看——無論是和過去有關,還是和此時有關。身後的腳步聲響起之時,他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升起果然如此的矜持和歎息。
玉千城回過了頭,黃昏之中,陰影深深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