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閉上眼睛,在他手掌下發抖了一下,眼淚又流了出來,不走能怎麼辦——跟丹陽侯走了,秦二不會打人,跟秦二再呆下去,丹陽侯肯定要動手了。真的打起來,將來怎麼收場,顥天玄宿要怎麼想,星宗的人肯定是幫著丹陽侯的,到時候……
丹陽侯伏下去,咬住了熟悉的地方,小寧顫了一下,怒氣沛盛的信香湧進來,比從前更讓他習慣,丹陽侯咬著不放,含在牙齒和唇舌中磨來蹭去一會兒,往下摸著地織的腰,把他翻了過來。
小寧恐懼的抬起頭,下意識護住了小腹:“丹陽……”
丹陽侯抓住了他護著孩子的手按在枕頭上,沒說話,小寧一動不敢動,一句話也不敢說了,他想蜷縮起來,丹陽侯把他按住了,按住了手,也按住了腿:“月份不大,你彆亂動就行。”
“彆這樣,”小寧終於掙脫害怕,低聲求他:“我們真的沒什麼……”
丹陽侯抓住他手腕的力氣更凶狠了,小寧掙紮不開,天元的眼睛是冷的。一路回來,都是冷的,怒氣過去了,還是冷的。
小寧心中浮起一個可怕的猜測,那個猜測太可怕了,他閉上眼睛,不去爭辯了。
秦非明坐在庭院裡,鳥落在枝頭,又飛走了,吹過來一陣風,一片雲,天上的光一寸寸移動過去,屋簷的影子垂落下來,又漸漸陷入了昏暗,他好像根本沒有活著一樣,靜靜地坐在石桌旁邊,一動也不動,忘了人世間還有入夜沉沉這回事。
夜色籠罩了一切,痛楚活過來,有一種急切的反胃和焦灼摻雜在一起,從胃裡踹了他一腳,秦非明痛的臉色發白,一天沒吃東西,他不覺得口渴,但到底活人還是會餓,小時候他問過小寧,為什麼會怕餓怕成那樣,小寧對彆人都糊弄,對他,想了一陣才說,挨餓啊,就跟你非要去劍宗一樣的。
秦非明嘴角動了動,恍惚的笑了一下,站了起來。
對小寧來說那就是饑餓的滋味。對他來說是一定要去劍宗的執念。對他們來說都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樣,一眼看得到頭,蓋棺定論了。小寧跑了,離開了家,他去了劍宗,走了不同的路。
他又想起秦小娥,他的妹妹,對他哭著說,不是所有人都想過他的日子。
是啊,有什麼好,那樣的日子全憑屏住一口氣撐著。這口氣散了,人也就散了。
他們都這樣說了,他在強求,他在用自己的做法強加於人,一意孤行,不知悔改。但他也是知道痛的,知道顥天玄宿那樣的人,也有護著丹陽侯的心意,就像他一定會站在小寧旁邊,哪怕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秦非明下意識想吐,他渾渾噩噩起身,進去喝了些水,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胃裡長了一條手臂生拉硬拽,翻江倒海,他喝下了一些水,又全部吐了出來,吐到了後來,心慌浮了上來,像是水裡漂流的一根浮木,撞在他身上,撞得一陣陣暈眩。
一陣風吹過,外麵吹拂而來的薄雨之中,一襲薄薄的深竹影子,落在了走廊的青石上,秦非明倏然抬起頭,投去冷厲的目光。
一朵白玉木蘭花從高處飄然而落,掠過深色的衣衫,落在了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