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逍遙遵守約定,送無情葬月到山腳下,秦非明站在樹下看著兩人歪歪纏纏互相交代了一會兒,他不由覺得可笑——三個時辰前他還覺得少年人情愛高深莫測,三個時辰後再看見飛溟依依不舍揮彆刀宗小子,已經很能體諒少年人一片熾熱真心。
仿佛那一眼著了魔,睜開眼再世非人,一切都不同了。
回了劍宗,秦非明把師弟往院子裡帶,叫人打了水。
玉千城是神君,不能讓玉千城發現,飛溟身上殘留著刀宗之人的信香。秦非明把他衣服搓洗了,但他忘了,自己沒有沒穿過的衣衫。
無情葬月不介意,今夜他過得很快活,心情好得遮不住。
“那就這身吧。”秦非明把從前劍宗的常服給他,出去就看到了妹妹,秦小娥端了夜宵來:“哥哥,你餓不餓,廚房送了桂花芋頭。”
秦非明低下頭,笑了:“好,我一會兒來。”他心情也很好。
送走了師弟,陪妹妹喝了一碗桂花芋頭,桂花糟糖醃過,汪心的甜。他從前少吃這樣的甜蜜,咂咂舌,唇齒間軟糯彌漫的桂花香,香得能入夢。
這一夜他該早點睡。夜半披衣點燈起來,看了半夜的清心卷。
霽寒宵連著幾日沒來過,秦非明按著從前的進度自行修行。沒一個人讓他揣度進度,難免失去了感覺。
朗函天勸他多修心,多幾分耐心。
“輔師,聽說天之道臨走前留了一份手卷,我可否借用一觀?”
天之道八歲橫掃道域,留下一卷行令劍圍的劍譜,道域沒人看得懂。朗函天沉思片刻,先是勸他幾句:“你練仙舞劍訣,如今想要從頭,怕不是什麼好事。”就差告訴他彆一心二用,輕浮的沒形沒狀。
秦非明看著靈均,劍是好劍,總差了什麼。
玉千城聽了這件事,沒猶豫:“給他看。”
劍宗的人沒人學會,秦非明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會認為從頭學行令劍圍,就能真的學成了。玉千城猜測他一時不通,想觸類旁通。人人都有這樣一段時間,拖遝不前,缺了臨門一腳。
儘管這人不討喜,玉千城還是要推他一把。
行令劍圍送到了秦非明房間裡,外麵有弟子把守,這是劍宗的寶物,看完要原樣封鎖回去。
過了幾天,霽寒宵來了。
秦非明找了根帶子封住了眼睛,在繩索之上,霽寒宵走了幾步,目不能視的秦非明就轉過頭來,微微低首:“霽師兄。”很篤定的聲音。
霽寒宵跳上去,繩索一陣顫動,他挑了挑眉毛,這又算哪一套來著,再一看,秦非明把耳朵也堵了。
五色目盲,五音耳聾,五味口爽。秦非明的劍一陣陣顫鳴,興奮的不能自已,霽寒宵一下子了然了:“你頓悟了。”
秦非明說:“還在半途。”他握緊劍柄,指向霽寒宵:“霽師兄,請。”
有人的仙舞劍訣是皓月千裡,有人的仙舞劍訣是霜雪天涯。
秦非明的仙舞劍訣狂亂不摧,疾厲無情,處處不留餘地,繩索中途經不住激戰而斷,他顧劍不顧命,神浴江海曆千芒一擊喚起劍意,倏忽之間,狂風湧動,雲海變色。
霽寒宵眼疾手快抓住斷繩,朝他劈過去。
兩人狼狽的爬上山崖,霽寒宵忍不住踹了一腳,秦非明自知不該,悶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霽師兄,比起你當初,我可湊得上了?”
霽寒宵冷哼一聲,站起來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我去不了天元掄魁,非我技不如人。”
秦非明道:“我知道。我會小心。”
“你怎麼悟了?”霽寒宵睥睨一眼:“天之道的劍訣,你學會了?”
“沒有。”
霽寒宵隻關心天之道的是非,既然不是,秦非明又不想說,他乾脆的走了。
秦非明回味剛才的滋味,那狂亂強橫的劍意,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劍訣竟然是如此失控,失控太過,就不是好事。但那狂熱喜悅,仿佛一瞬間通所有事、與天地共通的感覺,讓他難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