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勳爵弄哪兒去了?還有魯斯凡和左培爾,說實話,能把他們騙走,你應該出了不少餿點子吧?”
威爾遜咄咄逼人地望著眼前肩胛骨被打碎了的這個女人。她的右手無力地癱在地上,甚至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抓握能力。
“你,你在看海報的時候,我讓一個人偶帶上了紅色的鬥篷,咳,裝作你的樣子跟在他身後;然後再讓一個傀儡,咳,留在了原地,打扮成他的樣子。就這樣把你們倆霧中,咳咳,分開的。進展得太順利了,現在他應該已經被銀劍在背後,咳咳,捅了個對穿了。”
血液沿著手臂汩汩地流下,霧氣的味道被染得腥濕。手上那條與人偶同款的青金石手鏈,已經被血液浸透了一半。
街道上的氛圍如同乳白的血液在揮發。
“至於我們那兩個,咳,可愛的同學,我用亨德爾的同學人偶,咳咳,把他們引開了。一個落單的人,和一個連的同學作戰,咳咳,就算他們是怪物,也要花點兒時間吧。嘿嘿,那可是我,咳,做的特製品,帶勁兒得很。”
不斷有“哢哢”的聲音從霧中傳來,那是失去控製的機關傀儡,無法支撐怪異的姿勢而垂下手臂的聲音。
“你……”
“嘿嘿,咳,猜對了,就是用,亨德爾學生的,屍體,做成的人偶。這樣能可能,咳,保存他們生前的能力,嘿嘿嘿嘿,咳。”
傀儡師的行事風格應當很低調,畢竟作為傀儡的動力來源,在任何意義上的戰鬥中,都是首要的斬首對象。敢如卡珊德拉那樣招搖過市的,已經是少數中的少數了;而柯蒂斯甚至鋪張淩厲地給自己冠上了“皇後”的榮稱。
“柯蒂斯,我很少這麼徹底地厭惡一個人,但我現在非常想宰了你。之前我並不了解‘邪眼’是什麼,還奇怪為什麼你不主攻精神控製或幻術類的法術,非得做什麼機關傀儡師,現在我發現了。你真的是一個惡劣的人渣。”
柯蒂斯捂著自己受傷的肩膀,子彈的衝擊力將她直接打飛在了地上,並使她失去了開口的力氣,劇痛中的她隻是不斷地叩擊牙關,而身體疼得打起了百子。
是的,威爾遜下手太快,已經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濫好人張伯倫。
“你用邪眼看穿了他們的精神創傷,所以專門利用創傷去攻擊他們的吧。”
“嘿嘿嘿,咳,隨,隨你怎麼說。誰讓他們,擋,擋我的道兒。”
威爾遜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他還是努力繃直了臉,讓自己保持冷靜,儘管怒氣已經悄無聲息地從腳邊蔓延開來了。
“我聽說最近出現了一則奇怪的都市流言。在幽靜地方約會的年輕女人頻頻報警說,自己遭到了一個會吐出藍白色煙的男人襲擊,他不殺人,也不搶劫,但喜歡用鋒利的爪子將受害者的衣服撕碎,然後將手按在對方的左胸上,一邊發出悚人的笑聲。等對方發出尖銳的叫聲後,再一蹦三尺高地從現場逃走。報紙給這鬼玩意兒起名叫彈簧腿傑克。…。。
柯蒂斯。我不懷疑英國確實有這種變態的嫌犯,但案件發生得太頻繁,流言的內容又這麼集中,很難讓人不懷疑這背後的內情。考慮到傳言裡的那玩意兒怎麼看都像一個機關人偶,柯蒂斯,這是你做的吧?”
如同電流掠過,劇痛之下,柯蒂斯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咳咳,張伯倫,和你打交道還真是省心。這麼精細的做工,當然隻有我們這種,咳咳,藝術家,才能做出來。”
“那就是了,柯蒂斯家族參股的杜莎夫人蠟像館1835年在貝克街揭幕,37年就出現了第一例受害者,哪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本來我一直想不明白襲擊夜晚的路人的理由是什麼,直到我發現你竟然能隻身闖進這個血魔法的世界。
我才明白過來。都是你身上的那顆邪眼。你擁有的是‘讀心眼’,對吧?”
柯蒂斯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話來。過度失血看起來已經讓她嘴唇發白了。
“嘿嘿嘿,咳咳,張伯倫,咳,你比我想象得要聰明。”一直咳血的柯蒂斯不禁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她的咳血越來越厲害了。
威爾遜就這麼冷冷地盯著她,隨後將長劍抵到她的下巴上。
“彆亂動,皇後陛下,你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在這裡發動你那要命的邪眼。我還有問題要問你。”
隨後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中開始“滋滋”地放出藍色的電光。偶有兩顆手火光濺到邪眼皇後的身上,差點兒點著她的衣服。
“滋啦”,威爾遜手上的雷電猛地飛射了出去,一股電網籠罩了邪眼皇後的身體,他的身體開始發出焦臭的肉燒熟了的味道,但恐怖的是,她的臉也隨之開始融化,燒化的熱蠟從她的臉上開始流下,很快整個人的臉就難以辨識,隻是之前腦腔裡的填充物滾落了下來。
“給您一個建議,柯蒂斯,不要在這裡繼續發動你那無聊的邪眼把戲了。”威爾遜凝視著因為絕緣而開始融化的賽璐珞身體,這個女人的人偶已經開始了起火了。
“張伯倫,看來你又掌握什麼新把戲了。”身後的霧氣裡傳來了一個蒼老的男聲。
“謔,可不是麼,他臉上一副能把我們趕儘殺絕的樣子。”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從街邊排屋的二樓窗戶裡傳來。
“嘿嘿他能猜到彈簧腿傑克是我的工藝,已經很聰明了。”一個憨厚而帶有蘇格蘭口音的女人接著開了口。
“所以他不能活。”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用威爾士方言接了話。
“不!他懂邪眼!這是門藝術!我不能允許你們這麼乾,除非,我們把他的腦子挖出來封裝好!我宣布我喜歡他那股聰明勁!”一個尖細而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女聲響起,伴隨著哢嚓的關節響動了起來,“可惜那件漂亮的鵝黃色禮服!它給燒掉了!”…。。
“沒事兒,親愛的,再給你買一件就行。”
“好像他能造錢。”
“那我們就更不能放過他了。”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一陣陣不同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了出來,似乎霧氣中真藏有無數的男女老少,他們或者被鬼怪禁錮了靈魂,或者乾脆就是鬼怪自身。隻有通過白色霧氣散射的一點燈光,能看到他們投影到地麵上的陰影。
“你長進了,柯蒂斯,難怪能困住死神和吸血鬼那麼久。”
“承蒙您的誇獎,我親愛的功勳章,誰想到您無情起來會這麼可怕呢?算上剛剛這下子,我應該被您殺了兩回了。”
從霧氣中又走出了一個女人,她戴著白色的塔幫,手上拿著一支長煙槍,穿著一條華麗的晚禮服裙子,裙子是由黑色的絨麵與桃紅的緞麵拚接而成的,一雙高跟鞋蹬在磚麵砌成的馬路上,踩出了勃朗寧手槍清爽的上膛感。
此刻她端起了自己的手肘,將煙嘴擺在了自己嘴邊,擺出一副要抽煙的架勢,然後饒有興趣地盯著威爾遜:“我很有興趣聽聽你還猜出了些什麼,張伯倫,一個人做這些事實在太寂寞了,沒有人鑒賞的藝術,就是博物館裡的一截爛木頭。天知道找到一個讀者,能有多麼幸福。”
威爾遜轉身正麵朝向了她:“所以您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一直都很喜歡,張伯倫,欣賞他們掙紮求生和自以為能成功的表情,這種感覺實在太快樂了。”
“難怪你會加入底西福涅的陣營。”
“有複仇的地方就有她,”柯蒂斯敲了敲煙袋,然後又優雅地伸了一個懶腰,姿勢優雅地就像一隻養尊處優的貓,“我們隻是一拍即合。襲擊路人的事兒是她給我想的主意,我的邪眼能觀察到人類的心理創傷,由此自然可以捕捉到各種情緒反應下的生理反應。張伯倫,用一個手勢,一個表情就能讓一個粗壯的愛爾蘭大漢嚇尿褲子,難道不是一種很好玩兒的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