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換頭兮兩個仇人自屠。
一夫則無兮愛乎嗚呼!
愛乎嗚呼兮嗚呼阿呼,
阿呼嗚呼兮嗚呼嗚呼!”
裁縫瞪大了眼睛,此刻屋中的燈火好像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壓製,變得越來越黯淡。明明是為了迎客而特地添加了燃料的煤油燈,光線被死死地壓製住了,而在不知道是青黑的霧氣還是濃鬱的夜色之中,一個穿著紅衣,戴著紅蓋頭,穿著小腳鞋的新娘,不知道什麼出現,浮現在威爾遜旁邊。
這種場景轉換得太突兀了,以至於當陰風拂過掛滿了衣服的衣櫥時,疼得滿頭冷汗的裁縫不由得向衣櫥那兒瞟去一眼。
明明之前還大言不慚地要將眼前的小孩做成衣架,現在衣櫃裡微微擺動著的幾張來路不明的整皮,儘管被硝化處理了,似乎又浮現了血管與青筋,開始不安分地躁動起來。
威爾遜向前邁出了一計弓步,身體前傾,劍直指向裁縫。裁縫勉力靠在桌邊,感覺自己站都要站不穩當了,發軟的雙膝已經撐不住他的體重,一個曾天天在血汙和死人堆裡打滾的漢子,一個因為見證了太多毫不講理而不由得漠視生命的瘋子,此刻在具象化的死亡麵前,竟然嚇尿了褲子。
這就是人類的極限了。
“當”地一下,威爾遜揮動了手上的這柄劍,而劍鋒在擦到庫克力彎刀的時候,將它如紙一般切斷了。
同時被切斷的,還有他的理智。
裁縫的上下牙齒在瘋狂地打顫,臉上少有地浮現出了驚恐的表情,眼前這個本應在第一時間就被乾掉的文職人員竟然反過來將他逼入了絕境。這種情況令他第一時間大聲地叫嚷起來,招呼其他的裁縫,如果我們還可以叫裁縫,馬上回到客廳支援。
而這個訓練有素的哨點也不愧是混亂男孩幫經營的據點,馬上從三樓就響起一連串腳步,“噔噔噔”地往下趕。同時,剛剛還寂靜一片的試衣間也有了動靜,似乎什麼人就要從這個矮半截的地下室裡走上來了。
裁縫還在高叫,甚至在哭喊,尖叫的樣兒就像一個正在參加踢人大賽的康卡托老太太。
“您還沒乾完自己的事兒嗎?”此刻,樓道裡傳來一個得意的聲音,那富有那不勒斯風情的腔調,在這樣的氛圍裡,實在過於有辨識度了,那是楊比比楊德聲音。…。。
從兩位持著剪刀和鐵尺的裁縫中間奇跡般脫險的小夥子,此刻並沒有選擇伸腳踏入那一片青黑色的霧中,儘管他的表情仍然保持著一以貫之的玩世不恭。
倒是他的背包,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開始不安分地晃動了起來。
而另一麵,掀開簾子走入黑暗的人影毫無顧忌地走到了威爾遜的身邊,濃鬱的黑霧恰巧掩蓋了他腳下那片已然如煮沸一般翻滾的陰影,而他一切如常地開口問道:“需要幫忙嗎?”
威爾遜蒼白的臉被一片青光照亮,冷峻的雙眼正對著此刻情緒瀕臨失控的裁縫:“說吧,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上有一張百萬英鎊的支票的。我可以給你留一具全屍。”
聽到這句話的裁縫驀然眼前一亮,隨後臉上一反常態地掛起了猙獰的笑容,然後開始嬉笑地撓著自己的後腦勺:“我怎麼知道的。我怎麼知道的,嘿嘿嘿嘿,我怎麼知道的,我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我我是怎麼知道的,我知道的了什麼,嘿嘿嘿我怎麼知道的。”
“他瘋了,”埃米爾瞥了一眼對著自己傻笑的裁縫,厭惡地轉過了頭。他不是嫌棄裁縫正在流下的口水,而是厭惡他在地下世界留下的戰績。很明顯,埃米爾已經看到了他掛在衣櫃裡晾乾和去血的人皮,“裡頭不止一件,真不知道這個變態在以什麼為樂。”
威爾遜深呼吸了一口氣,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拈了個雷訣,口中喝出一句“開”,碧綠而透明的劍刃便開始緩緩地揮發著青氣。很快,如同在陽光下消融的冰塊一樣,透明的劍刃融化殆儘,而跟著蒸騰掉的,就是遍地飄散的青黑之氣。加滿了煤油的掛燈又顯出了它耀眼的光芒,整屋裡的森森鬼氣,便如同穿著紅色東方服色與蓋著蓋頭的女鬼一樣,漸漸飄散了。
大廳裡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除了地上斷成兩截的庫克力彎刀,和正在喃喃自語的裁縫以外。
“那麼,我們是把他送去伯利恒還是達特穆爾,或者乾脆發發善心,讓他直接躺去瑪麗公墓?”比比楊氣定神閒地斜倚在樓梯的木製扶手上,繼續說著他的冷笑話。
“我投瑪麗公墓一票,我來動手吧,把他這樣送回去,混亂男孩幫也不會讓他活下去。”埃爾米看向裁縫的眼神裡多少包含了一些憐憫。
“彆著急,先生們,我們來找他的目的,是打聽這間鋪子的價格,我想買下這兒。”
“沒關係,威爾遜,您殺了他,我有個主意。”
威爾遜磚頭看向在仍然斜倚在附體上的比比楊,不清楚接下來他會發表什麼長篇大論。
“我說埃米爾,您是慈悲地用刀,用手槍還是用手掐死裡屋那個憨厚的倒黴蛋兒的。”
“手槍,”埃米爾拿出了威爾遜借給他的柯爾特M1835,“我用了一發,直接打中了他的額頭,然後就把他扔到後院去了。我的影子可以消除開槍的聲音。”…。。
從埃米爾簡單的發言中,所有的人一定都能捕捉到一個信息:這是一個可以無限製地進行刺殺的狠角色。
“那感情好,我樓上的兩位先生在誰先動刀殺我的問題上,小爭執。而我這麼個和平主義者,當然不忍心這種搶婚式的橋段,所以我勸說他們像致敬凱撒一樣完成自己的活兒。誰先殺死另一個人,誰就能割斷可憐的我的喉嚨。”
“然後在您的鬼話連篇之下,他們相互謙讓了很久?”埃米爾沒好氣地說道。
“不,他們跳起來就往對方的心窩裡捅刀子,相信我,我就往他們各自的耳朵裡吹了一句風,誰成想兩人這麼心懷鬼胎。不對,我們撤回了,該死的埃米爾,您老是騙我跑題。接著說,他們倆扭打起來之後,非常不幸地,兩個人同時將剪刀捅進了對方的心窩,這就讓人為難咯。”
“唉,我就知道,您說重點吧。”威爾遜打斷了興奮得喋喋不休的比比楊。
“您用您那奇妙的仙法,弄出一張1000鎊的假鈔,差不多就行,扔在桌上;然後再動筆寫一份房屋轉讓的合同,模仿一下這個禿子的簽字。現在滿屋子都是他的遺物,您一定能找出一兩張帶字兒的紙片。埃爾米就湊上去,用尖刀把裁縫的喉嚨割斷,這樣一場,為了瓜分房款而引發的內訌,就布置完成啦。混亂男孩沒有意見,因為案件是蘇格蘭場定下來的,所有的證人都死了;蘇格蘭場沒有意見,我們為他們端掉了一個窩點,他們還白得了一份功勞;至於我們也沒有意見,英鎊就算發現是假的,也是他們偷換假鈔想私吞而內訌,與我們毫無關係。”
不得不說,比比楊確實有著惡魔一般的狡黠。善後事宜想得天衣無縫。
場地裡隻留下了快活的空氣。
梅雪宗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筆趣789】?xiaoshubao.net,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繼續閱讀哦,期待精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