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你們二位會公平決鬥,就像相信普魯士肯如約執行與波蘭的同盟協定一樣,”受到重創的威爾遜仍然不改其調侃的口吻,即便臉色煞白,也沒能攔下他麵對麵嘲諷底西福涅的決心,“換回1454年,敢如此乾擾決鬥,裁判和見證人就直接對您揮劍了,夫人。”
此刻的底西福涅,雙手吹彈可破,鎖骨與肩膀洋溢著白皙的光澤,如同天鵝一般舒展的肩膀與細長的脖子無一不顯露出他的優雅與高貴。之前猙獰的血目不見了,躁動的蛇發也化為烏黑茂密的黑發。一位伯羅奔尼撒血統的佳人帶著令人心折的貴氣,站在了伊瑪目蓬鬆而柔軟的地毯上。隻是她的右手卻整個兒紮入了威爾遜的胸膛。
“要不是體質特殊,今晚上已經被您乾掉三輪了。”威爾遜努力在臉上擠出一個難堪的微笑,“所以您不要介意接下來我做的事兒,因為多少帶點兒個人怨氣在裡頭。”
然後他猛然向前踏進一步,一個墊步側蹬,一腳踹在了底西福涅夫人的胸口,這個女人頓時橫飛了出去,撞上了一座沙發。
現在輪到底西福涅夫人疼得呻吟了,瑪格麗特陷在與卡門的對峙中一動不動。不過威爾遜有理由懷疑,就算瑪格麗特真的能自由行動,她真的會去關心底西福涅夫人麼?
威爾遜掏出了槍口,對準了滿臉驚愕不信的底西福涅夫人:“這就是您的另一幅尊容吧?在宮中顧盼留情,搖曳生鳳。難怪所有人都為您發狂。”
“砰。”一聲槍響,一發子彈打斷了底西福涅的右手,換來了一聲慘叫。夫人在沙發上疼暈了過去。
“現在我已經把您的毒牙給拔下來了,您想咬就咬吧。”麵對著暫時陷入休克的底西福涅夫人,威爾遜這才顫巍巍地坐在椅子上,吃力地揭下了一張被挖破了的藍色便簽,便簽上有一個已經字跡幾乎無法辨認的“衂”字,一氣嗬成的讀者們還記得,那是柯林斯的血。
至於碎開的便箋背後,威爾遜的左胸明顯地受了傷,傷勢深入到肋骨之中,指尖幾乎要刺入心房。合理懷疑,如果沒有提前將符咒貼在這個部位,藏在肋骨裡的那顆心臟就已經被挖得不成樣了。
“好了,現在她手上沾上了還沒變身前的柯林斯的血,我隨時可以將芥子氣引到她手上。雖然量不多,但這玩意兒緩慢中毒隻能生不如死。老師,該說不說,我們這位夫人還真是恨你恨到頭了。”威爾遜回頭向卡門女士說道,“下的都是死手。”
卡門稍微側了側頭,沒有說話。然後又將頭轉回去盯著瑪格麗特。其他被黑曜石之鏡照耀的魂靈,都無法動彈,隻能梗著脖子等著被那把匕首收割殆儘。
鎮魂仍在繼續,又一位少女轉化的凶靈倒了下來,就地化成了白骨。瑪格麗特臉色蒼白地試圖往回收剩餘的死靈,但所有的詛咒都已經無法作用了。…。。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當卡門鎮壓了第七隻魂靈之後,一個幽幽的聲音從沙發背後傳了出來。正在吃力包紮自己的威爾遜費勁兒地將繃帶打了個結,聽到聲音之後,便躺在地上吐出了一口惡氣兒。
“您二位的小動作實在太多了,說真的,我們隻不過是兩個不足掛齒的小人物而已,需要祭出這麼大的排場麼?足足十三隻惡靈,連瑪麗安東瓦內特的魂魄都拘禁過來了。我就不由得在想,隻不過是敲碎兩個核桃,需要夫人您拿出一噸重的錘子來砸麼?”
底西福涅的上身緩緩地抬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卡門潔白的後頸,死死地凝視了一節之後,才將目光投向喘著粗氣的威爾遜。
“彆虛張聲勢了,如果我沒想錯的話,您為了避免讓自己的身體受傷,已經榨乾了雅努斯的神力了吧?將自己的兩張臉暫時分開。用來施咒的一半法身去對付柯林斯的詛咒;另一半屬於人類的化身則藏在瑪格麗特召喚出來的凶靈裡。”
威爾遜用手槍指了指被鏡子定得死死的凶靈。
“瑪格麗特是為了保命才弄出這麼多人形血瓶出來的,她和我都能控製房間的出入,所以在全身皮膚快被柯林斯燒光的時候,你就在走廊裡喊瑪格麗特的名字。而她假裝和我們一塊用下午茶,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就是為了偷偷開門放你進來對吧?”
卡門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著略微慌張的瑪格麗特,手上又揮出一劍,戳穿了右手一側的少女。除卻兩個已經被蠕蟲蛀空的屍骨,現場隻剩一位死靈了。她直直地向瑪格麗特走去。
“夫人,我其實很不明白,我們在倫敦這麼些日子,從來沒去您府上叨擾。您樂意殺光全倫敦,也和我們沒關係。或許王室是您慫恿的,或許教會是您策動的。但蠢到會被您調用起來背刺百年盟友的團夥,也沒有資格再接受我們的效忠了。您為什麼不肯放我們走路呢?”
底西福涅握著自己中槍的右腕,緩緩地站了起來。
“你……竟敢打傷我的……”
“Bravo!勇氣可嘉,夫人,但一槍恐怕還不夠。傷害您的聖體我萬分歉意,但這一槍是為了柯林斯的。”威爾遜隨手便甩出了第二槍,子彈準確地打中了底西福涅的右腿。她痛哼一聲,倒在了地板上,“感謝您欺騙他。”
“砰。”一槍擊中了她的左手。
“這一槍是為了老院長的,亨德爾的事兒也是您乾的吧。您都乾了什麼呀?就因為魔法界反對您提出的那些可怕的主張,所以你就要動用宗教裁判所一般的圍剿,把學校上下隻要領過薪水交過學費的人全殺乾淨?好手腕,我佩服您。”
“停手,你這個瘋子,你們怎麼敢……”
“砰。”一槍擊中了她的左腿。…。。
“即便已經隻剩人臉這個脆弱的形態,也要殺掉我們麼?您要是一直在死靈的口袋裡,可能我還真沒法兒找到您。夫人,您這個體麵人,就不能做點兒體麵的事兒麼?柯林斯的命,院長的命,亨德爾的命,卡門女士的命,還有我的命。最後一槍是我的,最後的也是最好的,夫人。”
“柯林斯那個賤貨……”
威爾遜的手指扣在了板機上。子彈馬上就要擊發出去的瞬間,卡門的手握住了威爾遜的槍。
“等等,威爾遜,我們現在殺不了她。”
“老師。”
“神是不能被凡人殺死的,能殺死神的隻有神。”卡門女士在阻止威爾遜之前,剛剛殺死最後一個凶靈,“這是一個流傳在奧林匹斯山裡的神諭。”
“嘿嘿嘿嘿……你為什麼要攔住他,直接殺了我不好麼,咳咳,隻剩這最後一步了。”底西福涅女士一邊咳著血,一邊在地上獰笑著:“再差一點,再差一點就要完成了。這個阻止我挖走你心臟的蠢小子就可以和西緒弗斯一樣滾去推糞球了。”
威爾遜凝視著底西福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灘屍水。
“威爾遜,一槍下去,你和瑪格麗特都會被至高的命運女神詛咒,這可不是底西福涅這種下流胚子放出來的殺人把戲,是真正的血脈詛咒。在過去,命運三女神用這個叫做‘阿特’的詛咒,詛咒了所有留著坦塔魯斯的血的後人。
坦塔魯斯為了戲弄無所不知的神,用自己的小兒子燉湯宴請諸神。然後他的血脈就被詛咒了。眾神憐憫他的兒子,將孩子複活。但這個惡魔般的小鬼頭膽敢欺騙和利用赫爾墨斯的兒子米爾提羅斯為他賣命,達到目的之後卻出爾反爾,將神之子宰了。
他的兩個孫子,阿特柔斯和提厄斯特斯自相殘殺。後代阿伽門農為了戰爭勝利,獻祭了自己的女兒平息特洛伊海戰的風暴,被記恨在心的妻子連同情夫暗殺了。他的兒子為了父親報仇,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卻引來了複仇三女神的追殺。如果你以凡人之軀殺了他,那麼你也會被追殺至死。”
卡門女士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