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紅纓子從雲南帶來的蠱術,蠱盅藏在茶樹苗裡帶來的英國。現在她本人已經走火入魔,成了一條肥膩扭動的蠕蟲。那天,已有築基期修為的她在學英文的時候,突然慘叫了一聲,從凳子上跌了下來,然後從口中冒出了無數毛骨悚然的蜈蚣,很快肉身就被密密麻麻的蟲子吃了大半。
再然後,從剩下的皮囊中就長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觸手。她是第一個被英國瘴氣吞沒了的孩子。隻是威爾遜沒想到的是,瑪格麗特竟然將她與她的生魂帶出來了。
“老師,你最好小心,那些蟲子是……”
“不用給我開小灶,威爾遜。我知道是那孩子,”卡門老師頭都沒有回,“來英國的第一天她哭著要回家,後來我給她帶去了一個蘋果派,她吃完了就不哭了。我記得,威爾遜,你們每個孩子我都記得。”
瑪格麗特的嘴角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麼話咽了回去。
“讓我來看看你們的本事吧,瑪格麗特張伯倫。”卡門女士的右手一直握住了那個瓶子,“你越來越像底西福涅了,我知道這是你改良的屍香,但把她們當作木偶一般蛀空,就為了放進你拘禁的生魂,但這惡俗的品位,我實在無法苟同。”
“不要教我怎麼做,老師?我一點兒都不想把自己打扮成複仇者,這太低級了。現在我隻是很單純地,想要宰掉您而已。”
死魂靈一般的少女們分成了內外三層,每層都圍成了一個半圈,各自沿著不同的方向,開始一步一步地向卡門踱去。《吉賽爾》裡那陰鬱的歌聲從捧在手上的頭顱中飄蕩出來:
“你讓我記起我是怎麼失去我的第二次生命,
第一次的很容易失去。
但是現在我太習慣這些流浪的鞋子。
哦,你就像我一樣是個漂泊者。
吉賽爾,我們的許願池在哪兒。”
鬼氣森森的女人身體,雙手捧著正在開口唱歌的頭顱,身體逐漸擺脫了乍回陽世時體現出的那種死僵與浮腫。在移動斜線腳尖跳之後,外層的女人開始一個接一個足尖踮起地做出原周轉。穩當的上身和雙臂穩穩地接住了蟲籠與捧著的頭顱。唯獨裙裾卷起,蕩出了一圈雪白的花瓣弧線。除了頭上時刻被撞出巨大金屬聲響的蟲籠之外,恢複活動的屍體在燈光下擺出種種姿勢,讓人誤以為他們便是一樽樽以肉身澆築的石膏像。…。。
死亡以一種特彆的形式禁錮了她們的肉體,而賦予了她們僵硬但又不可背叛的形式。如同一位看不見的雕刻師,從一團泥濘而扭曲的石膏裡捏出了大衛與掃羅一般。她們不必擔心發胖、擔心老去,也不必心碎、不必哀怨、不必憎恨。她們隻是詛咒的憑依,平等地將死亡散播給每一個不幸看到她們的人。
碩大的鐵籠腦袋被甩得來回作響,在裡麵爬動的肉色蠕蟲紛紛張開了黏糊糊的步足,諸多複眼盯著威爾遜不放,籠子的動靜隨之變得喧騰起來。
死亡的過程,便是逐漸用生命的沙礫堆砌起名為墳墓的沙堡的過程,盤踞於冰冷的金銀與鑽石之上的死亡,斜睨著將全部鮮活的生命與愛編入按部就班的保險櫃的人群,在他們將自唯一屬於自己的生命消耗殆儘之後,再發給他們冰冷而凝固的死亡。
而剛剛用眼神向卡門和威爾遜求助的兩個女鬼,似乎因為技巧還不太熟練,在足尖騰空大跳之後,頭上的鐵籠驀地掉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伊瑪目”的地毯上,大量蠕蟲瞬間從脖頸的接榫處爬了出來。它們沒有爬向房間裡的其他地方,並且紛紛順著裸足與腳踝爬上了屍體,頭顱的表情登時就變得恐懼,大聲了尖叫了起來,兩顆頭的眼睛都望向了威爾遜,極力地乞求他的幫助。但來不及了。蠕蟲已經爬到了她們的嘴裡,鼻子裡,開始啃咬她們的眼球與皮膚,用鋒利的蟲喙劃開早已失去血色的皮膚,極力地鑽進皮肉之中。
尖叫逐漸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呻吟,再然後嘶啞了下來。不到幾分鐘,兩具舞者的屍體便隻剩下嶙峋的白骨與附著的密密麻麻的蟲子,以雙腿大張,身體俯就,右手端著頭顱,伸向卡門的姿勢,永遠地定格了下來。其他的頭顱仍然在歌唱著,隻是歌聲從陰森轉向淒厲,間或還夾雜著蟲鳴的聲音:
“她有一次告訴我們,我們就像這些美好的潮汐。
那是我們生活的方式,那是我們死去的方式。
當水依舊是水,我們墜入和離開魔法般的生命。”
而隊伍中的瑪麗安東瓦內特,此刻捧著自己的頭顱,已經從死魂靈中緩步走上前來,她的頭顱正流血紅的淚水。領唱著這支詭異的曲子。而伴隨著她走近的步伐,所有的頭顱都將目光投向緊緊護著卡門女士的威爾遜。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歌聲結束之後冒了出來。
“……嘻嘻嘻……這……裡有……生命……有……活……人”
“……一個……男……人……與……一個……姐妹……”
“……姐妹……將……與……我們……一同……歌……唱……”
“……男……人……將……死在……這裡……”
是已發動的詛咒,而且不可控製地將在場卡門和威爾遜都卷了進去。一隻冰冷的手從地下抓住了卡門的雙腿,瞬間,黏糊而密集的蚰蜒向上攀去,似乎要鑽入卡門的身體,也將她蛀空成一具屍體。
“張伯倫,紅纓子,這個悲慘世界今天由我來終結吧。”卡門女士臉上絲毫沒有一絲失色,而是堅毅地說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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