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下旬的一個晴天。
大客船上的那對老夫妻坐著雇的驢車來到曲家村,給李晶晶拜早年,感謝藥酒治好了風濕腿疾,送上北方的五斤乾金絲小棗、五斤鬆蘑、五斤乾木耳、五斤熏麅子肉、兩小包發菜、兩壇老白乾。
老婆子笑道:“不值什麼銀錢,就是個心意。”
老頭子更是直言道:“我兒女都住在潭州碼頭附近,家裡都是做賣北方吃食的小生意。這些是從他們家裡白的拿的。”
曲氏要給他們送些臘肉,他們死活不收,也不在李家用飯,說是自帶了乾糧,隻坐了半個時辰認個門就匆匆坐驢車走了。
小年的頭一天,又來人給李晶晶拜年謝恩,竟是劉喜娘與她的一雙兒女。
數月不見,劉喜娘氣色很好,穿著淡紫色中襖寶藍色長裙,模樣依舊十分耐看。
她的兒子叫劉風,今年九歲,在瀏陽縣城的學堂讀書,國字臉大眼睛,穿著藏青長衫黑褲,不愛說話,顯得老成穩重。
她女兒叫劉彩,今年八歲,容貌隨了她,性格卻是有些怯懦,不敢正眼看人。
曲氏非常喜歡孩子,將家裡的乾果、點心拿出來款待。
李去病是個不愛說話的,心裡很想問劉風縣城裡的學堂什麼樣子,因為初次見麵不熟悉,見劉風不是個活潑好說話的,便未開口。
倒是李雲霄跟誰都自來熟,熱情似火地給三個客人倒水,結果一激動還把水杯打了,弄濕了劉彩的一隻繡鞋。
今個劉喜娘給兒女穿的都是新衣新鞋,劉彩的繡鞋是一個主顧為感謝劉喜娘做成大媒特意在潭州老字號買的,錦緞粉麵繡紅梅,端的漂亮精致,價錢也是普通鞋子的十倍。
鞋麵沾了茶漬洗不乾淨,一雙新繡鞋剛穿了半天就毀了。
李雲青直接把闖禍伢李雲霄帶出堂屋。
劉彩沒有半點不高興,隻是十分害羞地堅決不脫鞋讓李晶晶拿到爐火邊烤乾。
賀氏讓李晶晶取了從潭州買的一套文房四寶及一個裝著絹花的小香囊,送給劉家兄妹。
劉風收了文房四寶,小臉笑容一閃而過,聽到李雲青在外頭歡快地高聲叫他名字,猶豫了一下便出去玩了。
劉彩雙手接過香囊,抬頭瞅著地,輕聲道:“多謝嬸嬸。”
李晶晶笑眯眯從劉彩手裡取過香囊,取出鑲了四粒半顆珍珠的玫瑰紅色絹花,插在她的發髻上,拍手讚道:“彩姐姐好美哦。”
劉彩抬頭微笑,李晶晶去臥室取了銅鏡讓她瞧看,她終於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彩妹子在家裡很少笑的。”劉喜娘見狀很是高興,跟賀氏、曲氏拉起家常,一時激動將自家的特殊情況說了出來。
原來劉喜娘是家裡的獨女,又患有癲癇,她爹為了延續劉家香火,不讓她嫁出去被婆家休了,就給她招了個入贅的夫君。
入贅的男子幾百年都倍受人恥笑,好男兒絕對不會入贅。瀏陽縣入贅的男子屈指可數,沒一個是好男兒。
劉喜娘的夫君是個孤兒,成親前是寺裡的俗家弟子,空長著一副好麵孔,腦子蠢沒有主見,被人瞧不起,過得非常淒苦。
他成親後日子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吃穿住行都比在寺裡強十倍,結果不好好珍惜,跟了幾個混混學著好吃懶做,遊手好閒,沒有正經營生。
家裡的一切開銷他都不管,不知柴米油鹽貴,每月還要從劉喜娘這裡領五分銀的零用錢,不給他就不歸家去了寺裡。
劉喜娘先後生了一雙兒女,都隨了她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