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認真的道:“我可沒胡來。”
寇季說完話,心裡默默的補充了一句……胡來的是趙禎……
雖然寇準表現的十分謙遜,可是寇季卻看得出來,寇準是真的想進去。
彆說是寇準了,就是寇季自己,也想進去。
寇季之所以沒有一口回絕趙禎,就是因此。
寇季陪著寇準說了會兒話,王寇氏端著一碗稀粥入了房門,見到了寇準清醒了以後,父女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
寇季沒有打擾他們,悄然退出了房內,然後給趙禎去了一封長信。
至於趙氏的人情,寇季認下了。
趙禎在拿到了寇季的長信以後,征求了一下滿朝文武的意思。
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拒絕的。
沒辦法,他們都欠寇季的。
大宋民間的讀書人中間,也沒有人有微詞的。
因為寇準編撰的那一部讓他們所有人大開眼界的世界第一史,足以堵住他們所有人的嘴。
趙禎見朝野上下沒人反對的,就果斷將寇準的畫像從昭勳崇德閣裡請了出來。
大宋官方既然要為寇準封聖,那寇準就不適合再待在大宋朝廷供奉臣子的昭勳崇德閣。
趙禎可不敢厚著臉皮將一位聖人放在自己的臣子之列。
因為趙禎就算是再厲害,你也不能將一位成聖了的人,當成臣子看待。
那是不敬。
趙禎請出了寇準的畫像以後,為寇準雕刻了神像,送進了各地的文廟。
不過寇準的神像跟文廟裡的其他神像不同。
寇準的神像上麵裹著紅綢,裹的嚴嚴實實的。
寇準如今是生人,可以立神像,但是立了神像以後,必須用紅綢裹上。
若是不裹,那就不是在給寇準封聖,而是詛咒寇準早死。
趙禎此舉,有向寇季低頭示好的意思,怎麼可能留下瑕疵。
寇準的神像被奉進了文廟裡以後,立馬就火了。
火的一塌糊塗。
之所以會火,不是因為寇準被封聖了。
而是占據著遼地教化的王安石、曾鞏等人,果斷將寇準奉為了他們傳揚的儒家新學的聖人。
以前他們宣揚儒家新學,沒有跟腳,總是被人喊打喊殺。
如今他們給自己找了個跟腳。
一位聖人,開創一個學派,不過分吧?
有聖人做跟腳,我們再次宣揚新學,你們總不能再喊打喊殺吧?
儒生們知道此事以後,氣的跳腳,可卻沒有辦法。
因為寇準學的是純正的儒學,寇準被封聖,那就是儒家聖人。
儒生們總不可能為了打擊王安石、曾鞏等人,將一個聖人往外推吧?
更重要的是,王安石、曾鞏等人為了落實自己的跟腳,居然炮製出了一幅《寇公授賢圖》。
一個高大的寇準畫像下麵,蹲坐著兩個聽課的頑童。
一個叫趙禎,一個叫寇季。
偏偏這兩位知道了此事以後,什麼也沒說。
算是默認了王安石和曾鞏炮製出的這幅圖。
這兩位是人能得罪得起的?
諸天神佛如今見了他們都瑟瑟發抖,凡人能得罪得起?
寇季被王安石和曾鞏弄成了寇準的徒弟,王安石和曾鞏作為寇季的徒弟、趙禎的師侄,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寇準的徒孫。
一口氣抱住了三條金大腿。
儒家新學算是徹底在大宋站穩了腳跟。
大宋的儒生捏著鼻子默認了儒家新學的存在。
然後王安石和曾鞏二人開始瘋狂的在大宋傳授新學。
新學的門徒也逐漸的走進了各地的縣學。
對,就是縣學。
國學立麵大儒太多,他們插不進去手。
所以他們果斷釜底抽薪,去了縣學。
儒生們見此,也開始走入了縣學。
一時間,大宋縣學的師資力量,居然達到了一個超標的狀態。
此事鬨起來以後,足足鬨了三年多,也不見停歇。
三年多時間,寇季都陪在寇準身邊。
也不知道是寇準封聖產生了喜氣,衝淡了寇準身上的死氣,還是寇準再一次乾翻了閻羅王。
在病榻上躺了三年的寇準,硬生生的有好了起來。
整個人看著比以前還精神。
寇季眼看著寇準甩著一頭黑發,精神煥發的在院子裡散步,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去,給老夫取酒來。”
寇準在院子裡晃蕩了一大圈以後,豪邁的喊了一聲。
寇季有些無奈的道:“祖父,您如今大病初愈,不適合飲酒。”
寇準瞪著眼道:“老夫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您如今好待也是一尊活聖,門下的徒子徒孫數以萬計。一舉一動,很有可能都會被人記錄在案。
您就不怕飲酒以後失態,被人看到以後,宣揚出去,影響您的威名?”
寇準吧嗒了一下嘴,一臉感慨的道:“早知道當聖人這麼累,老夫就不當了。”
寇季撇撇嘴道:“那我讓人將文廟裡的神像抬出來。”
寇準吹胡子瞪眼的喝道:“那怎麼行?你什麼時候見過抬進文廟的神像,還有被抬出來的?老夫不要麵子啊?”
寇季撇著嘴,低聲嘀咕道:“文廟裡倒是沒有,武廟裡有……”
明太祖朱元璋駕臨武廟的時候,就把伍子胥給請出去,將趙雲給請進去了。
可惜,那是明朝的事情。
寇準是見不到的。
寇準見寇準小聲在嘀咕,瞪眼喝問道:“你說什麼呢?”
寇季趕忙道:“我是說您老既然成了聖人,就要有聖人的樣子。”
寇準不滿的嘀咕了一聲,“聖人也是人,也得喝酒。”
寇季聞言,哭笑不得。
寇準病愈以後,多了幾分孩子氣。
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
寇季在陪著寇準吃了一餐簡單的便飯以後,梁適帶著一個人出現在了寇季麵前。
寇季看到了來人以後,略微有些發楞。
“外臣陳琳,見過慶國國主殿下……”
許久不見,陳琳真的老的看不成了,沒了兩顆牙,說話還漏風,臉上布滿了老人斑和雞皮。
寇季瞥著陳琳道:“你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四處奔波。”
陳琳咧著沒牙的嘴,笑道:“除了咱家,彆人您也不願意見啊。”
寇季歎了一口氣道:“說說吧。此次到我慶國來,所為何事?”
陳琳將手伸進了袖口,掏了半晌,掏出了一個燙金請帖,遞給了寇季。
寇季拿過了請帖,瞧了一眼,皺眉道:“大宋新都落成,跟我有什麼關係?”
陳琳笑眯眯的盯著寇季,沒有說話。
寇季遲疑了一下,盯著陳琳疑問道:“還請了誰?”
陳琳輕聲笑道:“幾個藩王,官家都請了。”
寇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到時候我會讓天賜過去。”
陳琳臉上的笑容一僵,“官家希望您能回去。”
寇季指了指請帖,“上麵寫的可是請慶國國主敷衍,我隻要將慶國國主傳給天賜就行。反正時間還有一年,足夠我將慶國國主傳給天賜。”
陳琳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苦澀。
寇季擺了擺手,讓梁適帶著陳琳下去休息。
梁適拱了拱手,帶著陳琳離開了寇準的居所。
寇準在陳琳走後,出現在了寇季的麵前,疑問道:“為什麼不肯去?趙禎邀請了所有人,恐怕不僅僅是為了遷都。”
寇季點著頭道:“我知道……”
趙禎要做什麼,寇季心裡清楚。
寇季其實也想去,但一想到去了以後要麵對大宋滿朝文武的嘴臉,寇季放棄了。
寇季是真的被大宋滿朝文武給惡心壞了。
他實在不願意再見大宋的滿朝文武。
“那你為何不去?”
“天賜去就好了。我已經上了年齡了,不能舟車勞頓。”
“啪……”
寇季找了一個身份蹩腳的借口,寇準氣哼哼的踹了寇季一腳。
在一個快九十的老頭子麵前說自己上了年齡了,怎麼可能不挨揍。
寇季氣呼呼的瞪了寇準一眼,離開了寇準的居所,去找寇天賜。
寇季找到寇天賜的時候,寇天賜正笑眯眯的看著河麵上冒著白氣和濃煙逆水而上的鐵船。
寇天賜足足耗費了多年時間,終於將蒸汽船弄出來了。
他不僅弄出了蒸汽船,蒸汽輪船他也設計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營造和試行了。
寇天賜看著在河麵上橫衝直撞的鐵船,笑眯眯的摸了摸嘴角的兩撇胡子,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駕著鐵船,在海上橫衝直撞的樣子。
寇季到了寇天賜身邊以後,並沒有打擾寇天賜,而是盯著河麵上的蒸汽鐵船,看了許久,然後拍著寇天賜的肩頭,笑容燦爛的道:“兒啊,從明日起,你就是慶國國主?”
寇天賜如同遭了雷擊,驚愕的站在了原地。
許久以後,他衝著寇季已經離去的背影,大聲的咆哮,“爹,你不能這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