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瞪大了眼,驚恐的看著寇季。
曾鞏急忙開口,“先生,錯事是學生做下的,跟司馬賢弟無關……懇請先生懲罰學生,千萬不要牽連於人。”
寇季冷聲問道:“朝廷用什麼人,是你曾鞏說了算,還是我和官家說了算?嗯?”
曾鞏咬著牙道:“明明是學生等人的過錯,先生何故遷怒於人,毀人仕途?”
寇季冷笑道:“你還是考慮考慮你能不能出仕再說吧。我覺得你們應該清楚清除,趙潤現在不是壽王,而是太子。
太子是什麼身份,你們應該清楚。”
曾鞏神色一黯。
趙潤猛然站到了人前,沉聲道:“一切都是學生一個人的過錯,先生要懲罰,就懲罰學生一個人好了。”
寇季譏笑道:“你是君,誰敢懲罰你?所以你犯了錯,你身邊的人得帶你受罰。你應該學會習慣此事,因為你以後每犯一次錯,你身邊就有人得跟著遭殃。”
趙潤難以置信的看著寇季。
寇季冷笑著道:“是不是覺得你即便當了太子,我也打你手心。所以我說的話不對?”
趙潤沒有言語,但卻依舊盯著寇季。
寇季質問道:“宮裡那些教你學問的官員可打過你?”
趙潤一愣。
寇季繼續道:“當年我陪著你父皇讀書的時候,你父皇犯錯,我挨打。天下間能打太子的隻有皇帝,而我打你的權力,是你父皇賦予的,其他人可沒有。”
趙潤明白了其中的關節,低下頭,沉聲道:“懇請先生放他們一馬。”
寇季冷哼一聲,“念你們還算知道點規矩,那我就稍作懲戒。不過那些被你們推崇為大才的人,若是拿不出什麼真才實學,官家要是怪罪起來,我可管不了。”
王安石、曾鞏、趙潤等人的臉色先是一鬆,隨後變得十分難看。
寇季緩緩開口,“王安石翻譯十本大食文書籍,曾鞏注解十本大食文書籍,趙潤……我就不罰你了,回宮以後自會有人管教你。
蘇景先,你身子骨弱,我也不重罰你,打你十板子以示懲戒。
至於蘇軾……三個月不許吃肉,抄寫聖賢典章十篇。”
說到此處,寇季一指站在一旁雙腿打顫,臉色蒼白的少年人,“你離開吧……以後彆登我寇府的門戶。”
少年人身軀一顫,恭恭敬敬的對寇季一禮,匆匆逃離了竹院。
等少年人走後,寇季對趙潤吩咐道:“你回宮吧……宮裡應該有一場好戲等著你去看。”
趙潤躬身一禮,答應了一聲。
寇季領著王安石、曾鞏、蘇景先、蘇軾往書房走去。
走了一半的路,王安石神色複雜的低聲道:“先生……官家會如何處置那些人?”
“官家?”
寇季冷笑了一聲道:“先過了皇後那關再說吧。”
曾鞏忍不住道:“先生不會真的奪了司馬賢弟的仕途吧?”
寇季腳下一頓,沒有回答曾鞏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雅會是他告訴你的,然後是你們告訴趙潤的,對不對?”
曾鞏沒有隱瞞,點頭承認了此事。
王安石在一旁道:“先生,雅會沒您想的那麼不堪,先生等人以前參加過不少,您不是也沒責罰嗎?”
寇季冷笑著問道:“所以你們就可以帶著蘇景先、趙潤、蘇軾去了?”
王安石坦誠道:“此事是學生錯了。”
寇季冷哼了一聲道:“你和曾鞏已經到了年齡,你們二人去任何地方,我都不會說什麼。可蘇景先和蘇軾還年幼。
趙潤的身份更是去不了那種地方。
你們帶著他們去,就是在找打。
甚至可以說是找死。”
王安石遲疑道:“雅會的話,太子殿下應該能去吧?昔日真宗皇帝還在潛邸的時候,經常流連於雅會之間。”
寇季不屑的道:“今時今日,但凡是有才的,不是在朝為官,就是在各大書院教書,又或者隱藏在山林。
我大宋前後三次征官,但凡是街麵上能瞧得見的大才、小才,都被朝廷一掃而空。
如今在汴京城裡充雅士的,不過是一些腐儒和色鬼罷了。
如何能跟真宗皇帝當年流連的雅會相比?
你們跟他們廝混,不僅長不了半點學問,還會學壞。
趙潤是能去那些地方,但若是他在那些所謂的雅會上結實了一些不乾不淨的女子,並且將她們帶回宮,又或者金屋藏嬌,你覺得官家和皇後發現了會如何?”
王安石和曾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真要是發生了寇季所說的那種情況,官家和皇後會先弄死他們兩個一直在趙潤身邊的人,然後再去計較其他。
曾鞏遲疑了一下,道:“先生,此事學生知道錯了。但您不會因此斷絕司馬賢弟的仕途吧?雅會雖然是司馬賢弟告訴我們的,但是他並沒有邀請我們去,而是我們主動要去的。
司馬賢弟也算是一位英才,先生若是斷了他的仕途,那將會是朝堂上的損失。”
寇季盯著曾鞏道:“看來司馬光給你留下的印象不錯,不然你也不可能三番五次為他說話。”
曾鞏有些意外的道:“先生知道司馬賢弟?”
寇季不鹹不淡的道:“文昌四秀中最年輕的一位,汴京城人人皆知,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曾鞏趕忙道:“即使如此,那先生就應該知道司馬賢弟有才。”
寇季認真的道:“我承認他有點才華,但你跟他相交那麼久,難道沒發現他是一個沒堅持的人嗎?”
曾鞏愕然的看向了寇季。
王安石在一旁道:“學生隻是知道他表裡不一,但是並不知道他沒堅持。”
寇季讚同的點頭道:“表裡不一也算是一個中肯的評價。官場上最怕的就是這種沒堅持的人。
他在你得勢的時候,會跟在你身後幫你,讓你頂住所有壓力。
可當你失勢,他得勢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你之前所承擔的壓力,很有可能就會將你所作的一些全部推翻。
如此一來,你所作的一切就會付之東流。”
王安石和曾鞏有些驚愕的對視了一眼。
王安石忍不住道:“可官場上這一類的官員很多……”
寇季點頭道:“不錯,官場上這一類的官員很多,但他們對朝廷都形成不了大威脅,但是司馬光可以。
因為他的才學、膽識、以及結交人的手段,能讓他爬上高位。
一個沒堅持的人,在低位上做事,不會有多大危害。
但是爬上了高位以後,會危害整個江山社稷。”
王安石和曾鞏一臉意外。
他們沒想道寇季對司馬光認識的如此深,也沒想到寇季對司馬光的評價如此高。
“先生調查過司馬光?”
“不算調查,隻是略有耳聞。”
“原來如此……”
“……”
寇季將他們領進了書房,就讓他們依照各自的懲罰去做事。
一晃便是一日。
次日。
趙潤臉色蒼白的進了寇季的書房。
寇季不在。
王安石、曾鞏、蘇景先三人快速的湊到了趙潤身邊。
王安石迫不及待的問道:“你父皇不會真的派人將那些人抓起來了吧?”
趙潤搖了搖頭。
王安石和曾鞏鬆了一口氣。
但趙潤下一句話又讓他們提起了氣,“我父皇沒有,但是我母後讓人將他們抓到了宮裡,並且考校了他們一番。”
王安石和曾鞏一臉緊張的看向了趙潤,他們很想知道那些人的下場。
趙潤咬著牙,沉聲道:“三個草包和兩個色胚,被我母後當場杖斃,就當著我的麵前杖斃的,另外三個還算有點才華的,全部被我母後送到了邊陲去牧民。”
王安石和曾鞏驚愕的瞪起眼,心中生起了許多懊悔。
曾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以後我們還是少去那些不乾不淨的地方吧。免得彆人遭殃。”
趙潤臉色難看的道:“此事怪我,以後你們該去就去,我不會去了。隻要我不去,就沒人遭殃。”
王安石笑著罵道:“胡說什麼呢。我們是師兄弟,是一起的。不然我們也不會明知道有風險,還要帶著你、蘇景先,以及小蘇軾一起去。”
曾鞏鄭重的點頭道:“雖然我們以後是君臣,但現在我們是師兄弟。先生是個重情義的人,我們自然不能弱了先生的名頭。
我們現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去就都去,說不去就都不去。”
蘇景先在一邊低聲補充了一句,“一起進退……”
蘇軾撇著嘴道:“一起不吃肉……”
“哈哈哈……”
蘇軾充滿了怨氣的話,逗笑了他們所有人。
趙潤笑過以後,臉色好看了不少。
他發現寇天賜和劉伯敘離開以後,他又有朋友了。
一群小家夥們在談兄弟情誼的時候。
寇季就在門外看著,見到他們還算有幾分情真意切的意思,寇季臉上流露出了笑容,掉頭離開了書房門口。
到了偏廳。
管家匆匆跑到了他的麵前,躬身道:“老爺,官家今日巡視刑部,見包侍郎在操勞,韓陽帶著其他人在嬉笑說鬨,大發雷霆,勒令韓陽停職一旬,回府去思過。
禦史台那邊已經準備一起彈劾韓陽了……”
寇季點頭笑道:“如此說來,韓陽這個刑部尚書怕是要交出來了?”
管家笑著點了點頭道:“您給官家去了奏疏,韓陽這個刑部尚書基本上就坐到頭了。官家去巡視刑部,隻不過是為了找個由頭而已。”
寇季感慨著道:“韓陽一去,朝中就剩下宋癢一個老臣了。宋癢曆來喜歡趨利避害,應該會乖乖的閉上嘴當一個泥菩薩。
如此一來,剩下的幾個衙門的改製,也該開始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