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石、潘、高、李等幾家鬨起來,那可是真的會生出大亂子。
滿朝文臣在壓迫武臣之餘,還留有一些餘地,沒有撕破臉,畏懼的就是他們幾家。
寇季聽到了王曾的話,感慨道:“曹家賺錢的生意頗多,曹氏女如今又是皇後。曹家已經夠富貴了,也夠榮耀了。
曹家肯定會支持官家的,絕對不會為了一點兒兵血,就跟官家鬨起來。
李家也差不多。
李昭亮如今手裡掌握的賺錢的生意不少,不可能為了一點兵血去冒險。
高家經曆了官家一次打壓,如今指著官家幫他們重新站起來,哪還敢跟官家作對。
所以,動武勳的話,真正的麻煩在石、潘幾家。”
呂夷簡皺眉道:“石、潘幾家的實力也不可小遜。”
寇季幽幽的道:“不可小遜又能如何?他們若是有膽子作亂,就要做好被抄家滅族的準備。”
王曾沉聲道:“你說的輕巧,他們幾家若是領兵作亂,麻煩可就大了。”
寇季看向了王曾,笑道:“領兵?領何處之兵?自從曹瑋和高處恭相繼離開了中樞以後,汴京城外屯駐的二十萬禁軍,已經全部歸官家所掌控。
曹瑋帶去燕雲之地的二十萬禁軍,十萬多廂軍,如今都在李昭亮和楊文廣手裡掌控著。
西北之地屯駐的禁軍,以及興慶府等地屯駐的禁軍、廂軍,如今都在王凱、狄青、郭易、劉亨等人手裡掌管著。
剩下的一部分禁軍,比如鎮西軍等,在我和朱能手裡掌控著。
他們能調遣的兵馬,就隻剩下了南疆的一些廂軍,以及北疆了一兩支禁軍。
南疆的廂軍,不足為懼。
隻要他們敢亂,汴京城內的二十萬禁軍,隨時都能過去將他們剿滅。
至於北疆的一兩支禁軍,在北疆數十萬兵馬的重圍當中。
他們若是敢露頭,頃刻之間,變有數十萬兵馬將他們團團圍住。
作亂?
他們想得美。
他們恐怕連營門也出不了。”
呂夷簡三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了寇季。
寇季見此,愕然道:“你們看著我作甚?”
呂夷簡咬牙道:“你跟官家早在興慶府的時候,就開始布局了對不對?從一開始,你們二人就在算計武勳,皇親國戚不過是摟草打兔子,捎帶的,對不對?”
王曾在一旁補充道:“你們在動武勳之前,就想到了動武勳以後最壞的結果。所以你們提早將自己人換到了重要的位置上,掌控了天下大部分的兵馬。並且還將你們暫時掌控不了的兵馬孤立了起來,包圍了起來。
如此,你們才敢對武勳動手,還有恃無恐,不怕武勳作亂。
你們當真是好算計。”
張知白長歎了一聲道:“若非你今日道明一切,我們三人恐怕還蒙在鼓裡。我不得不承認,你跟官家布下的局,環環相扣,精妙無比……”
張知白讚歎的話還沒有說完。
呂夷簡就咬牙罵道:“精妙個屁!他和官家倒是將武勳們算了一個乾淨,可是沒算自己人。若是事到臨頭,他們自己人倒戈相向,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們。”
張知白略微愣了一下,緩緩點頭,看向了寇季道:“官家吩咐我清查往年所有的軍餉去處,明顯有翻舊賬的意思。
我若猜得沒錯,你和官家手裡的人,沒幾個是乾淨的。
曹、高、李三家,就更不乾淨。
若是他們在我清查往年所有的軍餉去處的時候,心生惶恐,在石、潘等幾家的拉攏下,倒戈相向的話。
那你和官家的謀劃,恐怕要成空了。”
寇季一臉無辜的道:“此事都是官家的謀劃,跟我無關。”
呂夷簡鄙夷的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跟我們三人裝蒜?”
寇季乾巴巴一笑,“此事確實是官家的謀劃,我隻不過是從旁查漏補缺了一下而已。我在其中的作用不大。”
寇季看向了張知白,繼續笑著道:“不過張公的疑惑,我倒是能解釋一二。”
“快說!”
呂夷簡三人齊齊出聲催促。
寇季笑著道:“官家將此事的處置權,交給了我。”
呂夷簡三人一愣。
不等寇季再次開口,呂夷簡就搶先一步道:“官家並沒有趕儘殺絕的意思,所以才將此事的處置權交給了你。讓你看著定奪。”
寇季緩緩點頭,道:“我和官家手下的人,我自然提前叮囑過了。他們隻要放棄喝兵血,官家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離了兵血活不下去,我也會想辦法給他們補一條財路。
至於其他人,那就看他們識不識趣了。
若是識趣,自然會找到我。
隻要他們願意放棄喝兵血,願意放棄他們對兵馬的影響,將兵權徹徹底底的交還給朝廷。
官家不僅不會殺他們,還會給他們一條財路。
若是不識趣,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大宋朝可不需要喝兵血還喝的理直氣壯的人。”
呂夷簡在聽完了寇季的話以後,陷入到了沉思。
王曾和張知白也是如此。
許久以後。
張知白深吸了一口氣道:“官家明明給他們準備了財路,卻沒有告訴他們,是想看看他們心裡有沒有大宋。若是有大宋,自然會忍痛放棄喝兵血。
若是隻顧私利,不顧大宋,自然會跟官家作對下去。”
王曾長歎了一口氣,道:“官家是在試探人心……可是人心經不起試探啊。”
呂夷簡冷聲道:“我倒是覺得官家做得對,那些個武勳喝兵血,已經喝到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地步了。若是再不整治,總有一日,我大宋會亡於他們之手。
官家試探了就試探了。
官家試探臣子,那不是應該的嗎?”
王曾瞥了呂夷簡一眼,緩緩點頭,“說的也是……”
張知白笑著道:“知道了官家的全盤謀劃,我也能放心的帶人去清查往年的軍餉去處了。”
寇季插話道:“順便查一查,軍中有多少空額。”
張知白略微愣了一下,疑問道:“暗查?”
寇季緩緩點頭,“明察的話,查不出什麼。”
張知白點頭道:“此事我會暗中主意,到時候會整理成奏疏,呈報給官家。”
呂夷簡在一旁道:“我會率領著滿朝文臣,多給武臣找一些麻煩,讓他們無力作亂,無力顧及此次清查。”
寇季對二人拱手一禮,“那就有勞兩位了。”
呂夷簡冷哼了一聲,對寇季道:“你給官家帶句話,以後再有此類的大事,官家不跟我三人商量的話,就乾脆罷了我三人,免得我三人在朝堂上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宰相。”
寇季失笑道:“這話你應該親自跟官家去說。”
呂夷簡瞪了寇季一眼,“我要是能親自跟官家說,還需要你從中傳話?”
寇季笑道:“那我會將你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官家。”
呂夷簡不鹹不淡的道:“隨你……反正官家問起的時候,老夫也不會承認。”
寇季一時間哭笑不得。
呂夷簡三人卻已經起身,甩著袖子離開了寇府彆院。
寇季將三人送到了寇府彆院門口,就回到了彆院內。
呂夷簡三人離開了寇府彆院以後並沒有走多遠便停下了腳步。
三個人臉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呂夷簡沉聲道:“官家在不聲不響的改製……”
王曾重重的點頭,“皇親國戚已除,武勳們緊隨其後。等皇親國戚和武勳們徹底的清楚乾淨以後,就輪到我們了。”
王曾此處的‘我們’,指的是文臣。
趙禎已經對皇親國戚和武勳們動手了,又怎麼可能將文官單獨扔著不管。
三個人陪著趙禎處理政務的日子也不短了,知道趙禎的秉性。
趙禎早已不信奉他祖父,以及伯祖父二人定下的重文抑武的國策了。
他封賞朱能、王凱、楊文廣等人公爵,就是一個明證。
若是趙禎信奉重文抑武國策的話,是不可能大肆封賞如此多的公爵。
他既然不信奉重文抑武的國策,又怎麼可能在處理也皇親國戚和武勳以後,獨留下文臣呢?
張知白坦言道:“我不在乎錢財,所以官家怎麼清理,也不會清理到我頭上。我畢生的誌向就是能為朝廷,為百姓做事。
如果官家的舉動,能讓朝廷變強,百姓變得富足。
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支持官家。”
呂夷簡瞥了張知白一眼,“現在不是支不支持官家的問題,而是官家信不信任我們的問題。官家暗中改製,卻沒有找我們商議,是不是已經不信任我們三人了?”
此話一出,王曾和張知白臉色皆不好看。
作為中樞之臣,不被官家信任,那絕對是一件讓人十分難受的事情。
王曾沉吟道:“官家應該是信任我們的,隻是此事牽連甚大,搞不好就是地覆天翻,所以官家才不敢輕易告訴我們。
我猜測官家之所以不讓我們三人參與此事,是將我們三人當成了後手。”
呂夷簡一愣,遲疑道:“你是說,官家瞞著我們,是為了等改製失利以後,請我三人出來周旋,收拾殘局?”
王曾緩緩點頭,道:“一旦官家改製失利,使得天下動蕩不安,能夠出麵收拾殘局的,也隻有我們三人。若是我們也參與到其中的話,到時候恐怕就沒人能收拾得了殘局。
那個時候,大宋江山可就危險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