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瑋冷聲道:“你以為符家是真的想作亂?那是被逼得沒辦法。不作亂,全家得死;作亂,全家也得死,那為何不做亂?
就像是現在的八王趙元儼一樣。
你以為他現在想不想作亂,還由得了他嗎?”
曹佾愕然道:“太宗……”
曹瑋冷哼一聲,打斷了曹佾的話,道:“太宗終究是我曹家效忠過的皇帝,有君臣名分在,不可妄議。”
曹佾果斷閉上嘴。
曹瑋盯著曹佾道:“八王趙元儼要作亂的事情,是寇季告訴你的吧?”
曹佾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曹瑋繼續問道:“寇季所說的表忠心的事情,也跟此事有關吧?”
曹佾再次點頭。
曹瑋沉吟道:“寇季打算怎麼做?”
曹佾趕忙將寇季說過的話,如數告訴了曹瑋。
曹瑋聽完了曹佾的話以後,盯著曹佾,長歎一聲道:“寇小子是真心待你,不然也不會如此照顧你。”
曹佾一臉茫然的盯著曹瑋。
曹瑋卻沒急著解釋,而是歎氣道:“我以為,我曹府納了投名狀,配合朝廷裁撤了中原腹地內的廂軍,朝廷就不會對我們手裡的禁軍動手。
卻沒想到。
朝廷終究還是惦記上了禁軍。”
曹玘、曹佾父子倆,一臉愕然。
曹玘疑惑道:“寇小子不是說他是開玩笑的嗎?”
曹瑋冷哼道:“開玩笑?你們見過那個朝中重臣,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曹玘、曹佾父子倆,麵麵相覷。
曹瑋哀歎了一聲,“寇小子是在敲打我們,讓我們彆惦記一字交子鋪,因為除了官家以外,他不會把一字交子鋪交給任何人。”
“那他讓佾兒掌管一字交子鋪,又是何意?”
“……”
曹瑋沉默了一下,突然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聲,“他是在給我們曹家開價!”
曹玘、曹佾父子倆齊齊擰起了眉頭,不明所以。
曹瑋細細的解釋道:“寇小子是想給我們曹家一個一字交子鋪管事的位置,一份鍛鐵作坊的份子,讓我曹家,交出手裡掌控的禁軍。”
曹玘瞪起眼,“這怎麼可能?禁軍是我們曹家的根本,也是其他幾家的根本。朝廷若是真的出手,鏟除我們在禁軍中所有的力量,那我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
曹玘咬緊了牙。
曹瑋苦笑一聲,道:“五弟不必生怒。寇小子拋出這些,也是一個試探而已。”
曹玘冷聲道:“試探也不行……禁軍是我曹家的根本,若是沒了禁軍,我曹家隻會任人宰割。”
曹瑋沉默了一下,低聲道:“那倒不會……寇小子將一字交子鋪的管理權給了我曹家,就是給了我曹家一道護身符。
若是佾兒能順利的成為一字交子鋪的管事,再在一字交子鋪中安插一些我曹家的人手。
那麼朝廷想動我曹家,得好好考慮考慮才行。
至於鍛鐵作坊,那是寇小子用來彌補我曹家失去了兵餉來源的一份收入。”
曹玘剛想開口。
曹瑋卻繼續說道:“早在朝廷對廂軍動手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朝廷在裁撤完了廂軍以後,必然會對禁軍動手。
所以我才會提早找上寇季,想要借著支持朝廷裁撤中原腹地廂軍的功勞,換取我曹家能保留禁軍掌控權的資格。
但他們,似乎不答應……”
曹玘咬牙道:“跟我們所有的將門作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曹瑋幽幽的道:“經過了數十年的安逸生活。
一些禁軍已經糜爛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太宗在朝的時候,我們還能北望江山。
先帝登基以後。
我大宋就隻能借著向人朝貢換取平安。
再無半點進取之心。
一些人已經在汴京城中的榮華富貴的侵蝕下,變成了一個個貪圖享樂的無能之輩。
但仍有一些不甘心的人,在為我大宋北望江山做準備。
寇準、李迪、王曾、寇季等人,皆在此列。”
曹玘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他想批判寇準等人的所作所為,但他發現自己沒資格。
可他也不讚同寇準等人的做法。
因為寇準等人的做法,觸及到了曹家的根本利益。
曹瑋話音落地以後,正堂裡陷入到了一陣沉默當中。
良久以後。
曹玘盯著曹瑋道:“四哥,難道我們就要任人宰割不成?”
曹瑋一臉奇怪的道:“我曹家怎麼會任人宰割呢?寇小子可是給了我曹家足夠的利益。縱然我曹家手裡沒了禁軍掌控權,我們一樣可以借著一字交子鋪保身,也可以借著鍛鐵作坊,一直富貴下去。
比起我曹家,其他幾家才是真正的任人宰割呢。”
曹玘微微瞪大了眼,“四哥,您不會要答應那小子吧?”
曹瑋瞥了曹玘一眼,好笑道:“五弟,你想的有點多。眼下朝廷裁撤中原腹地的廂軍,就已經引起了各家不滿,我聽說一些人已經忍不住開始在背地裡搞小動作。
又恰逢趙元儼篡位在即。
若是兩件事撞在一起,夠朝廷喝一壺的。
朝廷裁撤廂軍,就引起了如此大的反彈。
朝廷若是裁撤禁軍,隻會引起更大的反彈。
朝堂上那些個文官,還有沒有膽量繼續下去還兩說呢。”
曹玘長出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就好……禁軍是我曹家的根本,堅決不能退讓。”
曹玘的話擲地有聲。
可他卻不知道。
曹瑋、曹佾二人心中,同時歎了一口氣。
有些話,曹瑋沒有告訴曹玘,
將門可並不是鐵板一塊。
在對付文官的時候,將門是一體的,同仇敵愾。
可私底下,內鬥也十分頻繁。
朝廷若是抓住這一點,逐個擊破的話。
很容易從將門手裡收攏走禁軍的權力。
這個缺點,不光曹瑋知道。
李昭亮、高處恭等等將門的家主都知道。
可他們卻沒辦法解決此事。
因為他們誰也不服誰。
誰也不願意成為誰的附庸。
有資格讓他們所有人俯首的,隻有官家趙禎。
可官家趙禎總不可能領著他們跟自己做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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