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寇季在街上撞上的那幾個讀書人的背景,吏部已經查清楚了,連帶那些讀書人背後父兄們的履曆,是否貪汙,也查得一清二楚。
吏部屬官在查清楚了這件事以後,就把文書送到了寇府上。
寇季隻是翻看了兩眼,就沒有繼續再看下去了興趣了。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幾個讀書人在汴京城裡囂張跋扈,他們背後的父兄,也不是啥好貨色。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乾過一些壞事。
除了江寧府少尹需要內庭裁定外,剩下的那些人,寇季一並甩給了刑部,讓曹佾督管著革職查辦。
至於那些被巡檢司抓到的得意忘形的讀書人,寇季也給與了一定的懲治。
取消了其參加此次秋闈科考的資格,發回原籍,三年內不許參加科舉。
此事傳出去以後,汴京城裡的讀書人鬨騰了一陣子。
他們之所以鬨騰,並不是為那些人鳴不平。
而是互相奔走著為寇季揚名。
直言寇季不畏權貴,鐵麵無私。
直言此次開封府秋闈科考,一定是曆年來最公正的一次。
他們之所以為寇季揚名,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緣由。
依照曆年科舉場上不成文的規矩,這些官宦子弟們參加科舉,朝廷多多少少都會分出一些錄取的名額,給這一類人。
寇季懲治了這些人,他們原本占據的名額,也有騰出來了。
開封府內讀書人考中秋闈的機率,也就大大增加了。
對於讀書人們幫自己奔走揚名的事情,寇季一點兒回應也沒有。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出的那份試題拿出來以後,這些幫他揚名的人,立馬會轉身罵他。
所以他沒必要理會這些即將變成他敵人的人。
時間一晃。
秋闈科考的日子到了。
寇季三更天就被丫鬟春兒叫醒,穿戴上了官服以後,趕往了開封府。
秋闈科考的地點,就在開封府旁邊的貢院內。
寇季要先到開封府點卯,然後會同開封府知府、李迪二人,一起前往貢院。
寇季到了開封府以後,李迪已經到了,坐在開封府大堂內。
開封府知府賠坐在一邊,正在跟李迪說話。
開封府知府,是一個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瘦瘦高高的,留著山羊胡須,穿戴著一身大紅色的官府,頗具威勢,但在李迪麵前,他明顯威風不起來,跟李迪說話的時候總是垂著腦袋。
此人名叫薛田,河中河東人。
師從種世衡的那個大儒叔父種放,以龍圖閣待製權知開封府。
此人並不是呂夷簡的繼任者,他擔任開封府知府,也沒有多少日子。
此前呂夷簡遷居三司使以後,開封府知府由右諫議大夫李諮擔任。
李諮在開封府任職沒多久,呂夷簡就辭退了三司使的職位,出去代天巡守了。
李諮又借此遷任到了三司,擔任了三司使。
李諮調離開封府以後,開封府知府一職,讓內庭三宰躊躇了好一段日子。
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找來找去,最終選定了薛田。
依照薛田的履曆,其實他擔任開封府知府,有些鎮不住場子。
但內庭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就隻能矮子裡麵拔將軍,擢升了他權知開封府。
寇季對薛田此人的印象並不深,此人在為官期間,並沒有多少太大的作為,所以在史書上隻有寥寥數筆。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政績,跟寇季有一些淵源,所以寇季倒是關注了他一下。
寇季和薛田的淵源,就是寇季近些日子正在忙碌的交子。
史料上記載。
交子在發行之初,並沒有多少人在意它。
由於蜀中商人操縱不利,導致交子泛濫、貶值,遭百姓拒用後,遂停止流通。
眼看著交子就要消聲滅跡,是薛田奏請朝廷,建立交子務,由朝廷發行交子的。
若是沒有寇季的出現,薛田會在兩年後,向朝廷請立交子務,並且一力促成交子的發行。
如今寇季出現了,重新盤活了交子,算是搶了薛田一樁功勞。
寇季搶了人家功勞,撞上了人家本人,自然得關注一二。
就在寇季打量薛田的時候,薛田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寇季。
“寇侍郎到了?”
薛田熱情的招呼了一聲。
李迪也注意到了寇季,他看著寇季,前所未有的歎息了一聲。
寇季知道李迪為何會歎息,卻沒說話。
隻是笑嗬嗬的湊上前,拱手道:“見過李尚書,見過薛知府……”
薛田笑道:“不必多禮,快快請坐。來人,奉茶!”
寇季也沒有可以,走上前坐在二人身旁。
薛田為何會對他如此熱情,他也知道一二。
跟他祖父寇準的權勢無關,而是因為他嶽祖父向敏中的緣故。
薛田當年取中了進士以後,一直擔任的都是一些微末小官。
是向敏中向朝廷舉薦了薛田,薛田才能平步青雲,坐到開封府知府的位置上。
也正是因為如此,薛田對寇季這個向府的女婿,有著天生的好感。
開封府的衙役們端上了茶水。
寇季淺嘗了一口,還沒放下茶碗,就聽李迪長歎一聲道:“你小子也太狠了吧?”
寇季疑惑道:“我怎麼了?”
李迪瞪眼道:“你出的試題……你出的試題……也太喪心病狂了。”
李迪衡量了許久,給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評價。
寇季挑著眉頭道:“泄露出來了?”
李迪搖頭歎氣道:“官家對那套試題嚴防死守,倒是沒有泄露出來。隻是老夫近幾日給官家教授學問的時候,總是被官家攔住,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老夫若是猜的沒錯,那些問題肯定是你出的試題。
官家偷偷瞧了,找不到答案,所以才問老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