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亨神情一黯,苦笑道:“那你叫我來湊什麼熱鬨?”
寇季瞥了他一眼,道:“什麼叫湊熱鬨,衙門裡哪有湊熱鬨的事情。雖然我沒說服你爹,但是多少知道了一些你爹不讓你出仕的顧及。”
“什麼顧及?”
劉亨趕忙追問。
寇季笑道:“一會兒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詳談。”
劉亨心裡雖然迫切的想知道劉美不讓他出仕的顧及,但是他也知道,這裡不是適合說私事的地方。
“隨我進去!”
寇季領著劉亨、曹佾,進入到了提刑司衙門正堂。
寇季指著各房各班小吏,對劉亨、曹佾道:“把你們帶來的人派下去,跟著他們一起處理政務,順便監督他們。”
小吏們聞言,一個個暗暗叫苦。
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上官的態度了,他們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這些人的監督下,保住自己的飯碗。
反抗的念頭,他們從沒有想過。
寇季扳倒了張綸,這在提刑司已經成為了一個公然的秘密。
張綸官居四品,都不是寇季的對手,他們這些小吏,就更彆提了。
那些跟著劉亨和曹佾過來的人,卻一臉喜悅。
寇季讓他們監督這些小吏,看似沒有給他們許諾什麼,可他們卻看到了取而代之的希望。
在劉亨和曹佾分人的時候,這些人自告奮勇,主動請纓前往各個班房。
他們也是聰明人,知道要取代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吏很難。
所以他們都挑選了自己最擅長的一項。
分完了人,寇季擺了擺手。
“都散了吧……”
寇季剛驅散了各房各班的小吏。
刑獄知事等人,氣衝衝的衝進了提刑司正堂。
他們剛才在衙門裡的公房裡正在商討投靠丁謂的事情,突然聽手下人稟告,說寇季找了一群人,分彆安插進了各班各房,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勢。
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嚇了一跳。
隨後就是滔天的憤怒。
他們覺得寇季這麼做,完全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刑獄知事進了正堂,惱怒的喊道:“寇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寇季攔下了準備衝上前教訓刑獄知事規矩的劉亨,回身坐在了案幾後,淡淡的道:“什麼什麼意思?本官怎麼聽不懂你的話。”
刑獄知事怒道:“你安插人進我們各班各房,是什麼意思?你是信不過我們,還是想要架空我們?”
寇季聽到這話,假裝恍然大悟,抬手拍著額頭,吧嗒著嘴道:“本官忘了通知你們了,還真是不好意思。本官沒有信不過諸位的意思,也沒有架空諸位的意思。”
寇季指著桌上的卷宗、文書,感歎道:“你們也看到了,本官每日處理的公務有多少。單靠本官一個人,就算是累死,也忙不過來。
所以本官就請了一幫子人過來,幫本官提前審查審查這些政務。
有他們把關,本官也能輕鬆不少。”
刑獄知事聞言,漲紅了臉,他咬牙道:“一次性招那麼多人入衙門,大人就不怕壞了朝廷的規矩?”
寇季意外的道:“朝廷的規矩?本官何時壞了朝廷的規矩?本官隻是請了一些西席、幕僚而已,諸位府上也有西席和幕僚吧?難道隻許你們請西席、幕僚,就不許本官請了?”
刑獄知事怒吼道:“哪有請數十人的幕僚和西席的?”
寇季撇嘴道:“請數十人怎麼了?朝廷在西席和幕僚方麵,又沒有規定人數。隻要養得起,想請多少請多少。
你請不起數十人的幕僚和西席,不代表彆人請不起。
你自己窮,難道以為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窮?”
刑獄知事喊道:“寇判官,你欺人太甚,你分明是想借此架空我等。”
寇季聞言笑了,隻是他的笑容有點冷,“欺人太甚?是本官欺人太甚,還是你們欺人太甚?”
寇季指著案幾上的卷宗、文書,冷哼道:“本官初到提刑司衙門,你們就拿這些陳年卷宗、文書,為難本官。
本官隻是招了一些幕僚、西席,你們就覺得欺人太甚了?
那你們拿這些陳年舊案,就不是欺人了?”
刑獄知事咬著牙,沉聲道:“陳年舊案,也得辦。這是提刑司的規矩。”
寇季冷笑一聲,“那你們為何不處理,非得等本官到了,讓本官處理?”
刑獄知事盯著寇季,又道:“我等處理不了,自然得交給大人定奪。”
寇季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這麼說,就是你們無能咯?你們無能處理不了的事情,本官想辦法,請人過來處理。你們非但不感謝本官,還跑過來興師問罪?
合著,你們無能沒錯。反倒是本官請人幫你們有錯了?”
刑獄知事聞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他瞪著寇季,咆哮道:“寇季,你彆欺人太甚!彆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嘭!”
寇季拍桌而起,冷聲道:“誰給你的資格,在本官麵前咆哮?”
“哼!”
刑獄知事冷哼一聲,憤怒的甩了甩衣袖,離開了提刑司正堂。
錢穀知事在一旁作揖賠禮,“大人,他就是這麼個性子,您可千萬彆怪他。下官在這裡,替他向您陪罪了。”
寇季望著刑獄知事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擺擺手,“不必了,本官又不是小心眼的人,豈會因為被人頂撞了幾句,就為難他。”
錢穀知事聞言,趕忙拱手道:“大人高義。”
寇季淡然笑道:“沒什麼高義不高義的,你肯為他陪罪,想來你們二人的關係也不一般,你幫本官給他帶句話。”
錢穀知事躬身道:“大人請說。”
寇季笑道:“告訴他,他被停職了,以後不用到提刑司點卯了。”
錢穀知事一臉愕然的瞪著眼珠子,看著寇季。
其他的知事也一臉愕然的看向寇季。
“退下吧!”
寇季擺了擺手,不再搭理他們。
錢穀知事苦著臉,拱了拱手,退出了正堂。
其他的知事,施禮過後,也紛紛退出了正堂。
巡邊公事在離開正堂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站在正堂門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跟上了錢穀知事的腳步。
出了正堂,錢穀知事苦著臉對同僚們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啊……我們還想拿陳年舊案為難他,沒料到他居然借機在提刑司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我們非但沒有為難到他,反而幫了他一把。”
封樁知事臉色陰晴不定的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錢穀知事搖頭道:“還能怎麼辦?我們合起來為他出的難題,被他輕易給化解了。再出手,隻會變得更慘。唯今之計,隻有儘快的投靠丁公和娘娘了。”
封樁知事咬牙道:“還得求求菩薩,讓寇公儘快……”
封樁知事話還沒說完,錢穀知事瞪了他一眼,“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