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逸告彆馮誠,重新換上甲胄,
帶著一眾軍卒在所有人的詫異中,
匆匆走下戰船,向著麓川營寨而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船上許多軍卒長長地鬆了口氣。
在他看來,與鋒芒畢露的年輕將領相處,要比與馮大人相處還要難。
陸雲逸帶領一眾軍卒,很快就穿過定邊城,重新來到麓川營寨之中!
一行人行色匆匆,在營寨中的民夫以及軍卒見到他們一行人,連忙站直身體,麵露恭敬:
“將軍!”
陸雲逸有時會擺手,實在是太過頻繁之時,他就會無視。
在以往,走到哪裡都有人畢恭畢敬讓他覺得很是受用。
但隨著官越做越大,他愈發明白深居簡出的道理。
走到哪裡都要受到注視,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樹大招風這件事可不是說說。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麓川營寨的中軍大帳附近,
這裡的民夫以及吏員尤為多,大多在整理麓川軍報以及文書。
不等陸雲逸開口,一旁的馮雲方就跑了過去,大聲問道:
“這裡誰主事?”
一名吏員見他們的模樣不好招惹,連忙指了指一個軍帳。
恰好,柯芳正手拿兩本文書走了出來,眉頭緊皺,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他很快便意識到了氣氛有些古怪,
便起頭來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那立於人群中央的年輕身影,
眉頭微挑,心中凜然,
連忙快步走了過去,還不等走到近前,
雙手就已經抬了起來,麵露恭敬:
“下官定邊城新任城守柯芳,拜見陸將軍。”
陸雲逸對他有幾分印象,輕輕點了點頭,吩咐道:
“帶本將去麓川糧倉。”
“是。”
柯芳沒有猶豫,痛快利索地答應。
按理說,行軍打仗的將領無法參與到大戰物資的分配,需要都司以及布政使司共同調配。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莫說是糧倉,就算是放置金銀珠寶的錢倉,他也要帶著去。
至於後續會發生什麼,到時候再作解釋,
相比於得罪上官,得罪眼前的陸將軍更為可怕。
很快,柯芳就帶著陸雲逸一行人來到了靠近北側山林的地方。
這裡的軍帳相比於正常居住的軍帳要板正許多,呈四方狀。
並且不似普通軍帳那麼擁擠,
而是嚴格按照了軍帳布置的間隔進行排列。
主乾道上挖掘的防火帶,就像是一條條無形的籬笆,將整個軍寨隔絕成了十多份。
陸雲逸見到此等軍寨,不由得臉色古怪。
麓川還真是大明的好學生,
就連放置糧食的軍寨都修建得大差不差。
陸雲逸看向柯芳,臉色鄭重,沉聲開口:
“柯大人,清退軍寨所有民夫以及吏員。
本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是關乎軍國機密!
任何人不能泄露,也不能在旁圍觀。
當然,柯大人可以留在這裡,共同參與。”
柯芳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他此刻也意識到了有些不對。
思慮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是!”
說著,柯芳揮了揮手,吩咐身後的吏員以及軍卒:
“所有人放下手中活計,退場,遠離營寨,任何人不得接近,否則以謀反論處!”
“是!”
一個個軍卒吏員開始四處奔走,
一邊喊一邊跑,
原本有些安靜的糧食營寨頃刻間就變得嘈雜。
手拿冊子清點糧食的吏員從軍帳內走出,一臉煩悶。
手拿鐵鍬的民夫一臉疑惑,
充作監督的軍卒滿臉古怪。
他們的眸子看向柯芳,
又看向在他身旁那氣勢非凡的年輕將領,
眼中閃過忌憚,沒有說什麼便快步離去!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軍寨徹底安靜下來,
柯芳恭敬地站在陸雲逸身前:
“回稟大人,已經清場!”
陸雲逸輕輕點了點頭,吩咐道:
“開始吧。”
“是!”
一旁的馮雲方道了一聲是,上前一步,
將那個形似地瓜的甘薯泥塑拿了出來,放置在手上,
看向前方的兩百名軍卒,發出一聲大喊:
“將軍有令,任何模樣與之相近的事物都要找出來。”
“現在,所有人排隊而過,輪番觀察,而後分成十隊去找!”
“是!”
前軍斥候部的軍卒已經習慣了此等莫名其妙的軍令,
他們也不必探究為什麼,
總之隻要按照軍令去做,定然沒有錯。
很快,一行人列隊整齊地開始看了起來。
倒是一旁的柯芳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走近了一些,同樣盯著那模樣古怪的‘甘薯’雕塑,滿臉疑惑。
陸雲逸站在一旁,看著越來越多的軍卒四散而開,
開始有序地查找起來,心情不由得一陣舒暢。
戰事打贏了,甘薯也快找到了,
世界萬事若都是這般順利,那就太好了。
他看向在那裡不知所雲的柯芳,問道:
“你是新任城守?穀大人去哪了?”
柯芳聽到問話,大步邁了過來,神情有些黯淡,低聲道:
“穀大人戰死了,在先前麓川攻城之時,
被流矢射中,當場斃命,就在下官身前。”
陸雲逸沒來由生出一些唏噓,輕輕點了點頭:
“戰場乃死生之地,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將軍說的是,隻是下官覺得,
穀大人死得太過冤枉了一些,那是最後一次攻城。”
“嗬嗬。”陸雲逸笑了笑,說道:
“冤枉、可惜,這是一種從情感上很容易產生的感慨。
從戰場來看,戰場上任何死傷有著不可磨滅的價值和意義。
在戰事結束前的每一場戰鬥,都是對敵軍的有力打擊。
都在不斷消耗其有生力量,削弱其戰爭潛力。
若是最後一次守城死了就冤枉,
那前一次呢,再前一次呢?豈不是都冤枉?”
柯芳歪著腦袋麵露沉思。
陸雲逸看著四周營寨遍布的焦黑與屍體,有些感慨地說道:
“戰事的結果、何時結束,誰都無法預料,
我等能做的,隻能在戰事中不停地增加勝勢,
大到每一次軍事調動,小到軍卒的每一次揮砍,
都是有意義的,並不冤枉。
這是想要勝利,必須付出的代價。”
柯芳有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儘管眼前之人比他年輕,
但軍中達者為先,他還是覺得此等言語極有道理。
這時,馮雲方從一處軍帳中火急火燎的跑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褐色事物。
朝著陸雲逸所在之地用力揮手,激動得跳了起來:
“大人,找到了!”
陸雲逸第一時間將眸子投了過去,
眼中爆發出奪目的精光,快步衝了過去。
沒一會兒就來到近前,他衝入軍帳,一股土腥味撲麵而來。
但陸雲逸聞到後卻精神抖擻,眼睛一亮,就是這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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