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馬刀在他手中不停揮舞,破風聲響起,無人是其一合之敵!
“殺殺殺殺!”
沐晟這三日也從未歇息,
披頭散發的模樣如同厲鬼,猩紅的眼眸透過長發縫隙,
讓不少麓川軍都不敢過於靠近。
就連他身後的軍卒,都不由得心生感慨,年輕就是好。
沐晟也很累,但他更多的是守住定邊的決心,
此刻的定邊城中,他要比城中百姓的決心還要大!
這是西平侯府的職責,作為侯府二公子,理應戰敵與民前,
即便是累,他也會揮灑出身軀中最後一絲力氣來殺敵,證明他自己的本領!
隨著斬馬刀揮灑,殘肢斷臂灑落一地,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大地已經被猩紅浸滿。
沐晟大口喘著粗氣,扶著斬馬刀戰力,
看著爬上來的一個個麓川軍,咬緊牙關,麵露狠辣!
他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清冷的月亮,不禁喃喃自語:
“爹,你死哪去了?再不來,我可真就累死了。”
沐晟手握斬馬刀,邁動步子快速跑向衝過來的敵軍,
身上的鮮血不停揮灑,淋了一地。
沐晟對著一名麓川兵當頭劈下!
斬馬刀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顫鳴,
那名麓川兵的長刀被砍斷,斬馬刀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腦袋裡,劈成兩半。
沐晟深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抽,將斬馬刀抽掉,心中無聲自語:
“打仗真難啊....”
他轉而看向南方,在那裡山林若隱若現,一片漆黑,
“姐夫,你還活著嗎?”
......
南方山林之中,幾道高大身影立在樹木的枝葉上,
手拿千裡鏡,靜靜看著視線儘頭的定邊城!
那裡燈火通明,就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尤為刺眼。
可拉近一看,遍地的屍體以及血腥,
幾乎要將整個千裡鏡填滿,
即便隔著很遠,似乎都能聞到屍體的惡臭以及那衝天的血腥。
“雲兒哥,依你看,定邊城還能堅持多久?”
劉黑鷹手拿千裡鏡,
一邊看一邊吃著手中的瓜果,汁水聲音清楚的回蕩在四周,
讓不少同樣在探查記錄的軍卒忍不住乾嘔。
他們無法想象,在將此等淒厲戰場儘收眼底之後,
大人如何還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陸雲逸臉色如常,若有所思地說道:
“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此話一出,不僅劉黑鷹有些吃驚,
周遭枝葉上站立的將領也紛紛將詫異的目光投了過來,希望能聽到解釋。
陸雲逸也不再吝嗇:
“攻城是雙方士氣的比拚,也是雙方戰略的比拚。
在這一過程中,隻要糧草充足,守城者的士氣會愈發高漲,
因為守住城池本就是守城者的主要戰略。
而攻城者會因為遲遲無法攻下,士氣萎靡,
對於麓川,定邊隻是他們前進路上的一顆絆腳石,
他們真正的戰略是攻占大理,打通向西通往麓川的通道。
現在,被定邊阻攔三日,
戰略上已經有了失敗的跡象,士氣會愈發低迷。”
見諸多將領麵露思索,陸雲逸繼續說道:
“當看不明白戰事時,就思考雙方的核心訴求,
從而找到脈絡,進而掌控敵軍下一步的動向,這是為將者必須有的本領。”
劉黑鷹不論何時,總是第一個明悟,又是第一個響應,
他一邊用力啃咬著嘴裡瓜果,一邊說道:
“嚼嚼嚼..吭哧吭哧...嗯~雲兒哥說得對。”
陸雲逸瞥了他一眼,一巴掌就拍了過去:
“對什麼對,吃吃吃,就知道吃。”
劉黑鷹脖子縮了縮,開始在身上摸索,
很快就掏出了一個果子遞了過來:
“雲兒哥,你是不知道啊,這幾日為了糊弄那些麓川兵,
我可真是累瘦了,得多吃點補補。”
陸雲逸結果果子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麼,
試探著咬了一口,入口甘甜,汁水充足,像是桃。
他一邊吃一邊說:
“那些麓川兵是思倫法派來監軍的,要好好盯著點,
昨日咱們剛到,就已經傳來了兩封信件,讓南方諸國的將領去覲見。”
劉黑鷹臉上閃過一絲煞氣:
“就是,人都死乾淨了,怎麼去見。”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雲兒哥放心吧,那阿琚苗是老狐狸,他應付得過來。”
“他怎麼說?”陸雲逸有些好奇。
劉黑鷹不大的眼睛中露出一絲精光,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裝作阿琚苗的聲音:
“岱旺將軍帶著一眾軍卒去追捕明軍殘餘,三日就能見分曉。
至於此刻的定邊戰場,岱旺將軍命我等先行前來助陣。”
說完,劉黑鷹的聲音重新恢複了年輕,有些可惜:
“說來可惜,咱們這也有個幾萬兵,
拒絕了前去相見的軍令後,思倫法也不親自來看看,讓我白費了一番功夫啊。”
陸雲逸輕笑了一聲,淡淡開口:
“麓川國主,自然要待在麓川軍中,來暹羅與安南軍伍中算是什麼事。”
劉黑鷹一邊看著前方戰場,一邊說道:
“不過...雲兒哥,
此等蔭蔽之法也瞞不了幾天,那些麓川人遲早會發現端倪。”
陸雲逸卻毫不在乎:
“發現就發現吧,麓川人也蹦躂不了幾天,
據我的推算,大軍此刻應該已經清理完楚雄的一乾麓川人,
再向定邊趕了,抵達之日就在明後兩天,
到了那時,思倫法插翅難飛。”
劉黑鷹眉頭微皺,喃喃自語:
“幾十萬人的調動不可能無聲無息,
按理來說,思倫法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入套了,
那他還讓我們等在二十裡外,不抓緊齊心協力攻城,有些古怪。
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我們沒想到的端倪?”
此話一出,不少將注意力放在這裡的將領都開始發散思緒,腦海中念頭飛轉。
也想不明白此事。
陸雲逸輕笑一聲:
“當然知道,就算是沐侯爺的大軍隱藏地再好,麓川無法發現,
可定邊就在眼前,猛然間多了如此多精銳,
就算是推測,也能猜出來端倪了。”
“那他?”
劉黑鷹麵露疑惑,咀嚼的速度也一點點慢了下來。
陸雲逸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笑容,臉上寫滿了一切儘在掌握。
“人有三思,思危、思退、思變,
麓川現在沒日沒夜的攻城,就是為了謀求戰事上的變化,
若是打得下來,這場仗在思倫法看來就還沒輸。”
“看來?”
陸雲逸解釋道:
“在思倫法看來,景東營寨還在,
不過是有些明軍襲擾,大局還能夠掌控,
隻要拿下定邊,麓川的觸手就已經伸進大理,
後續再從大理西側兩麵夾擊,未嘗沒有奪下大理的機會。”
“但現在,思倫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景東營寨已經被我等拿下,
甚至已經來到了眼皮底下,
恐怕就算是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笑了起來,眼前迷霧清晰了許多。
陸雲逸繼續開口:
“而他將我等‘麓川戰兵’安排在戰場二十裡外,就是思退之舉,
一旦在沐侯爺大軍來臨之前,麓川無法打下大理,
他們那些麓川兵就可以在我等的接應下,
從大理南側撤退,退回景東,
這也是為什麼南側的戰兵以及營寨安排得如此多,就是為了方便撤退。”
頓了頓,陸雲逸繼續說道:
“今日阿琚苗拒絕了前往中軍大帳相見,思倫法沒有深究,你可知為何?”
劉黑鷹搖頭如同撥浪鼓:“不知。”
“思倫法召集這些戰兵根本不是為了打仗,
隻是為了用作餌料牽製大明,也填充退路。
尤其是眼前的攻城戰事,如此慘烈,旁人信不過,反而會拖累自身士氣。
所以,隻要我等守好麓川大軍的南側後方,
能讓麓川大軍安全撤離,就是大功一件,思倫法就會覺得值。
當然,這是他原本的計劃,”
“現在你我橫插一腳,等他真正開始撤退之時,
我等隻需要在那時出兵,
就會形成一個以定邊、楚雄、定邊南側為基的包圍圈,
思倫法大軍就困在中間,
攻守異形之日,就是麓川殞命之時。”
此話一出,山林中的黑暗中陡然增添了一些粗重喘息,
對於眼前局勢,他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遠處,李景隆站在樹根,剛剛結束了一場大吐,
即便難受至極,但他依舊在心中震驚無比,
“這就是名將眼中的戰事?竟然如此清晰。”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