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擊落下,右側的郭銓手拿令旗,
目光銳利,充滿興奮,朝著下方用力一揮!
“三段擊,齊射!”
轟轟轟轟——
原本正朝著左側衝來的諸多軍卒這麼被擊穿後背,無力地倒在地上....
火銃的炸響聲時而左時而右,
當人數太多時,左右兩側都會同時響起,以此來形成交叉火力!
眼前的大門,漸漸成了一個收割生命的閘口,
但凡從這裡湧入的生命,都無法活著衝入大門十丈範圍,
人山,再一次出現了。
這一次,出現在麓川營寨之內。
陸雲逸看著眼前的諸多軍卒,
尤其是那一個個充滿貪婪的目光,還有手中提著的各種布袋,麵露深思...
此等聯軍,危急之時,最危險的反而不是敵軍,
而是以往一直互相防備的友軍。
尤其是南方諸國,一個個都窮得叮當響,軍卒們的軍事素養也不高,
他們想要甲胄、想要長刀、想要戰馬!
搶不到敵軍的,那就搶友軍的。
想到這,陸雲逸回頭看去,
營寨內的戰事已經要到尾聲,
儘管戰馬疾馳依舊急促,喊叫聲依舊此起彼伏,
但相比於先前的熱烈,已經削弱許多。
看著眼前依舊如螞蟻一般爬人山的軍卒,陸雲逸閃過深思,抬頭看向箭樓,大喊:
“方文皓,敵軍人數!”
躲在上方不停躲避來襲箭矢的方文皓猛地將腦袋伸出掩體,
手拿千裡鏡快速掃了一眼,而後大喊著回答:
“大人,不知道,越來越多了,黑壓壓一片。”
不等陸雲逸回話,指揮戰事的武福六猛地抬起頭,破口大罵:
“王八蛋,彙報要準確,到底多少人!!!”
方文皓臉色一白,又將腦袋彈了出去,飛速掃過,
“至少三千!”
話音落下,他又將腦袋伸出去,這一次他看的是不遠處的軍帳,
那裡,還有不少軍卒爭著搶著跑出來,衣衫不整...
此等一幕讓方文皓臉色發白,
媽呀,敵軍精銳來了!
“大人,敵軍精銳來了,他們的作戰意願勇猛!”
聽到此言,陸雲逸眉頭微皺,回頭看了看營寨,發出大喊:
“徐增壽武福六部殿後緩緩後退,其餘人速撤!”
話音落下,剛剛填充好火藥、充滿激動的火槍兵臉色一僵,
狠狠咬了咬牙,發出了一聲巨大歎息!
迅速後撤!
但這時,右側的隊伍中猛地又響起了一聲炸響,
眾人回頭看去,是一名軍卒打出了最後一槍。
不僅是陸雲逸眼神凝視,猛然間變得如同山間猛虎,
郭銓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猛地衝了過去,一個飛踹,
“聽不到軍令嗎?”
那名軍卒二十餘歲,此刻被踹倒在地,滿臉委屈,
“大人,就一發。”
郭銓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他的腦袋,悄悄回頭一瞥,
看到了大人如黑炭一般的臉孔,又一巴掌抽了回去!
“來人,扣下,押走!!”
“軍法處置!”
火槍兵中頓時衝出了兩名軍卒,將他拖著拽著離開此處戰場。
此等情形讓處在左側的不少火槍兵清醒了片刻,
想起了軍中那嚴苛的軍法,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徐增壽微微歎息,向後揮了揮手:
“三段擊後緩緩後撤!”
而後他看向身旁的武福六:
“大人,拜托了。”
武福六輕輕點了點頭,發出軍令:
“弓弩準備,若有敵靠近,射殺!”
撤退在緊張有序地進行,一支強大的軍伍不僅能決定什麼時候開戰,還能決定什麼時候停戰!
完整有層次的撤退才能體現一支軍伍的真正紀律。
殿後的武福六已經退到了營寨中段位置,
原本預想之中的廝殺並沒有到來,他有些茫然地盯著前方...
眼前那些‘精銳敵軍’衝入營寨後,
第一時間不是衝他們而來,而是衝入了相鄰的軍帳,肆意搶奪。
甚至還發生了爭鬥,砍殺。
緬甸司的軍卒不敢對明軍動手,
但對於一牆之隔的老撾司軍卒,可是毫不客氣!
廝殺再次掀起,
甚至,還發生了前軍斥候部退一步,老撾司的軍卒前進一步的怪異場景。
每當退出一列軍帳,喊殺聲頃刻響起,
此情此景,讓武福六心生荒唐的同時發出了一聲大罵:
“這都什麼玩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緬甸司的守護神。
慢慢地,武福六退出了南方軍寨的大門,
他們的戰馬也早已被牽了出來,彙聚在一旁。
當走出南方大門後,下馬作戰的步卒迅速後撤,
騎上戰馬的火槍兵重新堵住了缺口。
雖然營寨內的軍卒並沒有出營追擊的意思,但軍令以及操練就是如此,一個環節都不能少。
此時,營寨內真正的混亂才剛剛開始!
雙方人馬扭打成一團,不再是如前軍斥候部那般單方麵的屠殺,
而是勢均力敵,損傷慘重。
陸雲逸眉頭緊皺到了極點,心中充滿荒唐。
向來喜歡完事做細的他也不得不承認,
眼前這些西南兵,給他上了一課,他完全沒有料到此等場景。
舉目望去,周遭的軍卒也大差不差,眉頭緊皺,充滿了荒謬。
深吸了一口氣,陸雲逸甩了甩頭,沉聲下令:
“傷員隱蔽回歸軍寨,輕傷無傷者向北而行!”
.....
浩浩蕩蕩的騎兵消失在山林中,
唯留有漫天火光,以及尚未停止的戰火。
麓川最南方的緬甸司軍寨,此時此刻遭遇了比明軍來襲還要嚴酷的戰事。
嘶喊聲、砍殺聲、哀嚎聲不斷。
麵對明人,一些軍卒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但麵對友軍,他們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戰力。
營寨內亂成一團。
將近半個時辰,緬甸司的主將趙侗鼓才匆匆忙忙趕回營寨,
他在路上罵了無數次,為什麼要將軍中大帳設置在最北方,為什麼不能設立在中段位置。
當他見到營寨的一片狼藉後,忍不住呆愣在原地。
眼前,一片火海,
刺鼻的血腥味在整個營寨回蕩,
找準縫隙就往裡鑽,不停地衝入他的鼻子。
燒焦的血腥味以及肉香幾乎無法掩蓋隱藏。
不僅是趙侗鼓愣在當場,一同跟隨的親衛以及副將同樣如此,
一同前來的麓川將領大將岱旺亦是如此。
放眼望去,緬甸司幾乎沒有一個活人。
但軍寨中還有活人,是提著大包小包,臉上帶著獰笑地老撾司軍卒,
他們身上還帶著明顯的鮮血,
甲胄也不再是以往的半甲,而是東拚西湊出了全甲。
頭甲也帶了兩個,腰間各彆著幾把長刀,手中拖著麻袋,走起路來叮浪咣浪的發出響動。
此等聲音讓趕來的諸位將領回過神來,
一道道銳利充滿驚愕的目光投了過來。
察覺到這等目光,那一隊軍卒愣在當場,忍不住瞪大眼睛,似乎在想該如何解釋。
“啊——”
趙侗鼓發出了一聲哀嚎,拔出了腰間親衛的長刀,
就這麼衝了上去,乾脆利索的砍死了兩人!
他的哀嚎聲在木頭的劈啪爆炸聲不斷,
看著一個個部下倒在血泊中,趙侗鼓目眥欲裂,
他們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建功立業,但現在...
他現在最恨的不是那些明軍,而是同為友軍的老撾司兵馬!
“摩梭雲,你拿命來!!”
處在隊伍最後方的摩梭雲原本還在幸災樂禍,
見他提刀衝了上來,眉頭一挑,連忙躲在了岱旺身後。
岱旺隻覺得青筋畢露,眉頭狂跳,
這時,有軍卒從眾人身後急促跑來,一邊跑一邊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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