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人?”
夜半,前軍斥候部營寨的一片空地上,
幾乎所有的將領都圍了過來,
看向被五花大綁的幾名俘虜,神情古怪,臉色來回變幻。
緊接著便是一陣陣大罵,
連帶著周遭的軍卒也察覺到了原委,開始小聲地嘀咕起來。
曹國公李景隆怒不可遏,雙手叉腰瞪著幾個俘虜,罵聲最大也最狠!
“什麼狗屁的不征之國,等本公這次回京,
就讓你們那暹羅國王滾過來應天,跪在奉天殿前,數一數爾等所做的諸多罪狀!!”
“你們怎麼敢?怎麼敢助紂為虐?”
“思倫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如此?”
李景隆越說越氣,最後衝上前去,
一把抓住了那年輕將領的衣領,將其抬了起來,噴出的口水幾乎要將那人淹沒!
似乎還不解氣,李景隆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清脆的響聲在耳邊不停回蕩。
在場一眾將領麵麵相覷,不知道為何曹國公會生如此大的氣,
但陸雲逸知曉朝廷政事,
洪武十年,明太祖冊封阿瑜陀耶國王為“暹羅國王”,成為大明的不征之國,
從此互有往來,商貿頻繁。
一同被列為不征之國的還有安南以及真臘,
對待此等西南諸國,大明朝廷可謂掏心掏肺,
不僅每年花大價錢給予商貿支持,還時不時地出兵幫助他們平滅國內叛亂,
尤其是在洪武十六年,大明剛剛打下雲南,
麓川便調轉槍頭瞄準了暹羅,打算先將暹羅一舉擊潰,
還是在大明的幫助下,才免於災禍。
如今,這三國竟然與麓川攪和在一起,並且出兵相助麓川攻打大明,
這對於李景隆來說,比在雲南兵敗還要氣急。
不僅僅是這三國,阿瓦王朝,也就是緬甸宣慰司同樣出兵其中,還有老撾司...
放眼望去,整個西南諸國幾乎都參與了此等戰事。
明國打的是麓川,但事實上打的是整個南方諸國。
陸雲逸心中的荒唐早就已經發泄過了,此刻隻有麵對後續戰事的冷靜,
他此時此刻,無比確定,
麓川思倫法下一刻的動向,以及對敵之法!
他眼神凝視,看向中央,
曹國公李景隆還在拳打腳踢,以發泄心中憤怒,
咬緊牙關的模樣如同厲鬼,讓在場不知多少軍卒心中暗爽。
陸雲逸揮了揮手,慢慢上前,一把抓住了即將揮出的拳頭,
輕聲說道:“曹國公,審訊要緊,
此刻我等需要知道各國派兵的人數以及他們幕後的幕後,以此來做後續戰事的對敵之法。”
直到此刻,李景隆還沒有消氣,眼中帶著幾分紅色血絲,
他猛地轉過頭來,快速說道:
“雲逸,你不知道,去年暹羅國主還送來賀歲奏折,
陛下看了十分高興,決定今年派使臣前往暹羅,幫助其興修水利,
現在,這些狗東西,就這麼辜負我大明的良苦用心?”
李景隆呼吸急促,京城奉天殿中陛下開懷大笑的場景仿佛曆曆在目,
太子也同樣站在一旁,麵露微笑。
他也站在那裡,露出笑容,
以前笑得有多麼暢快,今日就有多麼憤怒。
李景隆的眼神轉而變得森然,
死死盯著在場的十餘名俘虜,聲音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雲逸,你說得沒錯,國與國之間沒有情誼,隻有利益!”
“大明國運昌盛尚且如此,若是等到....”
李景隆沒有再說下去,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懂。
大明正值鼎盛,南方諸國就在外麵偷漢子,
若是等到大明身體虛弱,他們豈不是要騎到大明頭上來?
李景隆在此時此刻,想要操持兵事的心緒已經達到頂峰,
他此刻也終於懂了,為什麼雲逸在來到雲南後,手段越來越酷烈,
以殺去殺,雖殺可也!
深吸了一口氣,李景隆看向劉黑鷹:
“黑鷹,好好地審,可彆讓他們死了。”
“本公要讓他們看看,爾等的、大軍死在大明的場景!”
雖然李景隆不擅兵事,
但身份尊貴,此言一出,可以說代表著朝廷意誌!
一股肅殺之氣陡然升起,可以想象,天要變了。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同樣響了起來,
一行人馬衝了過來,是前去禮杜江對岸探查的秦元芳等人。
陸雲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揮了揮手:
“散了散了。”
“一眾將領,前往中軍議事!”
“秦元芳,你來。”
....
不多時,軍中大帳,
一眾將領相互落座,依舊是原本的座位,繞著眼前的沙盤,
此刻,原本紛亂複雜的沙盤在他們眼中也變得清晰許多。
既然軍帳中都是西南各國的兵馬,那思倫法定然攜帶的是精銳,
戰況明了,此戰可勝!
“大人,在襲營結束後,麓川軍寨第一時間就派人過河,去往楚雄!
而且他們的營寨並沒有預想之中的混亂,
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對於那些被大人衝陣斬殺的軍卒,指指點點。”
正手拿麻布用力擦著臉上血液的張玉猛地愣住,忍不住發問:
“當真?”
秦元芳用力點了點頭:
“屬下從千裡鏡中看得真切,當真!”
此時,軍帳中的安靜氛圍被打破,顯得有幾分複雜騷亂,
若是白日得到了此等珍貴訊息,他們或許還摸不著頭腦。
但現在,清晰無比!
原本固若金湯,團結一心的麓川營寨,
原來是各國聯軍,也難怪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武福六眉頭緊皺,看向陸雲逸,發問道:
“大人,現在該如何是好?
這些聯軍,要麼是自己人,要麼是不征之國,打還是不打?”
“打!!”
不等陸雲逸出聲,癱坐在角落的李景隆猛地直起身,發出一聲大喊!
而後目光灼灼地看向陸雲逸。
陸雲逸臉色平靜,唯有眼中露出的一絲絲冷峻:
“出現在戰場上的,隻有敵人,對待敵人,唯有死戰。”
此話一出,李景隆猛地站起身,發出了一聲大吼:
“好!雲逸,本公沒有看錯你,你是大明忠臣!”
陸雲逸覺得李景隆有些激動,便伸手壓了壓,沉聲開口:
“曹國公,現在局勢明了,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什麼?”
一眾將領將眸子投了過來,麵露詫異。
但很快,陸雲逸就搖頭笑了笑,沉聲開口:
“一個選擇,我們沒得選。”
在所有人的疑惑注視中,陸雲逸娓娓道來:
“現在可以確定,思倫法所帶的的確是麓川精銳,
而禮杜江沿岸,駐紮的是南方各國的軍伍。
我想請問諸位,思倫法為何要將各國戰兵駐紮在禮杜江沿岸。”
一個個將領麵露思索,諸多將領從軍事的角度開始不停分析,
但所得結果都與今日的結果大差不差,
而大人既然說了,定然有不同的答案。
反倒是李景隆,他從來不會用軍事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從小耳濡目染,他看待此等大事,向來都是用的政治視角。
他眼睛一點點瞪大,出聲道:
“削弱南方諸國,分裂大明與諸國的關係,從而使得麓川做大。”
陸雲逸輕輕點了點頭:
“作為雄主,思倫法定然會想到我大明不會坐以待斃,
會從大理出景東,去抄他的後路。
而他...將這些軍隊放在這裡,就是讓我等發現,殺死之用。
同時,充作預警又或者是拖延的炮灰。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一旦我等將這些西南各軍儘數斬殺,那麼接下來就算是麓川戰敗,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