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軍帳內布滿了刺鼻的草藥味,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門口有親兵接待,
隔著很遠,他們就看到了曹國公與陸雲逸前來,連忙將帷幕打開。
陸雲逸進入其中,眉頭頃刻間就皺了起來,努力嗅了嗅鼻子,
聞到了一股草藥與諸多陳舊物件混合的味道,
轉而吩咐站在門口的親衛:
“帷幕不要放下來,打開通風。”
那名親衛瞪大眼睛,臉色古怪,看了看不遠處的軍醫,
“可...”
李景隆想到了軍中的急救手冊,
封閉的室內需要通風以保持空氣清新,便開口道:
“打開,彆廢話。”
二人快步走入軍帳,
原本停留在軍帳中的一些人紛紛讓開道路,讓二人靠近。
陸雲逸很快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馮誠,
他此刻臉色慘白,渾身上下都包裹了白色繃帶,還能看到浸潤出來的紅色。
“舅舅。”陸雲逸沒有客氣,徑直喊出了口。
“馮伯伯”李景隆也在一旁喊道。
馮誠原本有些虛弱的臉龐頃刻間綻放出笑容,
蒼白乾裂的嘴唇裂開,露出了隱藏在下方的紅色血肉。
“好好好,你們居然來得這麼快,若是你們不來,還不知要損傷多少。”
馮誠聲音充滿虛弱,帶著一些沙啞。
李景隆迅速開口:
“馮伯伯,我等從昆明趕來時一刻也不曾耽誤,到達雲龍州的時間要早兩天。
一接到消息,我們馬上就動身出兵,
現在看來,剛好來得及。”
馮誠勉強笑了笑,聲音虛弱:
“戰場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做得很好。”
馮誠看向陸雲逸,臉上露出欣慰:
“雲逸,你說得沒錯,
火器才是戰場的未來,你走在了我們所有人前麵。”
軍帳中大大小小的將領將眸子投了過來,神情複雜。
他與沐小姐的賭約,在場之人都有聽聞,
大多都是聽後輕輕一笑,拋諸腦後。
但現在,他們也不得不承認。
陸雲逸是對的。
火器方陣在戰場上殺傷巨大,而且損失微小。
先前的戰鬥廝殺他們全程目睹,前軍斥候部的損傷除卻幾個倒黴人墜馬,死傷可以忽略不計。
但殲敵...不知多少。
城外進攻的將近一萬四千人至少有八千人是死於火器方陣,
潞江邊還有兩萬天竺人,也儘數被火器方陣所殺,
粗略算來,前軍斥候部此行殺敵...
是他們從軍多年都無法想象的數字。
若是殺敵就是那麼幾千人,在場的諸位或許還會心生羨慕,
但現在,差距太大了,已經沒有比較的必要。
察覺到軍帳內氣氛古怪,陸雲逸沉聲開口:
“舅舅,楚雄所發生之事您可知道了?”
此話一出,軍帳內怪異的氛圍頃刻間變得凝重,
馮誠的臉色也在一刹那間變得更為慘白,
沉默許久,輕輕點了點頭:
“已經知道了。”
陸雲逸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在場的諸位大人以及將領,沉聲開口:
“本將有要緊軍務與馮大人商量,還請諸位大人暫避。”
此言毫不客氣,沒有虛與委蛇。
在場的一眾將領聽到此言,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一個個都退了出去。
“你們也離開。”
陸雲逸又看向軍帳內的軍醫以及諸多親衛侍者。
他們將眸子投向馮誠,馮誠輕輕點了點頭:
“退出去吧。”
“是...”
待到一行人儘數離開,
軍帳內從原本的擁擠也變得寬敞,就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陸雲逸有些凝重地看向馮誠,麵露關切:
“舅舅,受到外傷後要保持軍帳內的空氣清新,人也不要有太多,有礙傷勢愈合。”
馮誠欣慰一笑,臉上寫滿了疲憊:
“好了,有什麼事就快些說吧,
我啊,現在眼皮都有些睜不開了。”
陸雲逸重重點了點頭,臉色凝重,
將手中早就準備好的文書打開,放在馮誠身前,
讓他不用動就可以查看,
而後將自己對於景東的功伐以及心中所想方略說了出來。
最後,陸雲逸補充道:
“舅舅,前軍斥候部五千軍卒戰力雖強,
但人太少,若是可以的話,
我想將如今在定邊駐守的洪福衛一並帶著,湊夠萬人,
如此可以一舉將潞江西岸占據,讓思倫法沒有退路。”
陸雲逸的聲音在軍帳內回蕩,
能聽到他聲音中那濃濃的自信,
一旁的李景隆也連連點頭,補充道:
“馮伯伯,如今局勢危急,
若是再不有所動作,大好局勢頃刻皆潰。”
聞言,馮誠有些狐疑地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眼中充斥著古怪。
“雲逸,九江..這是你們自己想出來的法子?”
陸雲逸輕輕點了點頭:
“舅舅,這是我等在雲龍州就考慮過的方略,原本隻是充作備選。”
軍帳內安靜了許久,馮誠終於開口,顯得有些諱莫如深:
“楚雄的戰事你們不用擔心,大明十餘萬精銳駐紮在此,
若是被思倫法就這麼輕易擊潰,
那我大明早該亡國了,又如何能打得過北元。”
此言一出,陸雲逸眉頭頃刻間皺了起來,
轉而看向手中的冊子,上麵有他自己所畫的簡易地圖,若有所思。
很快,陸雲逸臉色微變,抬起頭來,有些古怪地說道:
“舅舅,誘敵...深入?”
馮誠挑了挑眉,像是在麵露思索,
過了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囑咐道:
“此乃軍中最高機密,不得向外人透露,在整個雲南,也隻有那麼四人知曉。”
此時此刻,陸雲逸眉頭緊皺,神情中有著一些荒唐,
但心中緊繃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還長舒了一口氣。
如此才對,大明精銳乃當世最強軍,
據城而守,哪有那麼容易就被攻破。
象兵雖強,但也沒有到天下無敵的地步。
一旁的李景隆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眼睛猛地瞪大,
歪著腦袋看向陸雲逸手中的冊子,心中同樣充滿荒唐。
我可是曹國公啊,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將他們二人的神情收於眼底,
馮誠勉強笑了笑,顯得虛弱無比,解釋道:
“麓川乃西南大患,若是不著手解決,
在未來的很長時間內,都會對大明邊疆造成襲擾,
朝廷與雲南都司也會不停地投入銀錢,以此來應對邊境的爭鬥廝殺,
這不論是對朝廷來說,還是對雲南來說,都是一個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姐夫在景東戰敗後,就做出了此等殲敵之法,
一舉將麓川有所仰仗的象兵以及山林精銳,儘數絞殺。
這等戰事,必然是不能在平原之上,
隻能在群山環繞或者城池的攻防戰中才可以做到,否則損傷太大。
如此,就有了楚雄一退再退之事。
現在思倫法已經入甕,若是沒有阿魯塔渡河一事,
定邊的龍虎衛以及洪福衛已經趕去景東,堵住思倫法的後路。”
馮誠看向陸雲逸,笑了笑:
“而前軍斥候部,將會參與到對敵麓川的正麵戰場。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