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陸雲逸隻能感慨,不愧是亂世中人,膽子真大!
他此刻隱隱有種感覺,
文武相爭的愈演愈烈,不僅僅有朝廷局勢在其中,
還有一些自故元亂世帶來的匪性,
在那時,向來都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大明新立,秩序重歸,但猜疑鏈卻沒有消失,也就造成了如此局麵。
前一刻飲酒高歌,後一刻就能提刀砍殺。
現在圖謀戰馬一事,也大差不差。
陸雲逸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沐楚婷的手:
“坐吧,歇了這麼多日子,筋骨早已通暢。”
沐楚婷乖巧地點了點頭,回到搖椅坐下,
見他還麵色陰沉,輕聲開口:
“夫君是覺得...曹國公做得不妥?”
陸雲逸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你也這般覺得?”
沐楚婷抿了抿嘴,輕輕點頭:
“父親時常會在書房中教導兄長弟弟,
妾身就在一旁聽著,久而久之也懂了一些,
曹國公此舉有些莽撞,不過也無妨,
能斷了一些人對戰馬的覬覦之心,也算是有舍有得。”
沐楚婷抬頭看向陸雲逸,臉上露出幾分俏皮,
嘴角的笑意讓一口小白牙都露了出來,
“夫君覺得呢?”
見到這一副燦爛笑容,陸雲逸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事情做了就做了,沒什麼好後悔的,
隻是,我有些擔心,
曹國公看不清朋友與敵人,這對他操持軍中事務倒是一個大阻礙。”
“哦?”沐楚婷麵露興致,拉著搖椅湊近了一些,正襟危坐,
“夫君有何高見?”
陸雲逸隨意擺了擺手,笑道:
“一家之言,聽了無用,看書吧。”
啊...沐楚婷難掩失望,又湊近了一些,
在陸雲逸的大腿上輕輕揉捏,聲音也多了一些婉轉,
“夫君...你就說一說嘛,婷兒想聽。”
陸雲逸此刻隻覺得大腿一陣酥麻,連忙將她的手抓開,匆忙應付:
“好好好。”
沐楚婷嘿嘿一笑,繼續坐直身體,一副受教模樣。
陸雲逸抿了口茶水,麵露思索,沉聲開口:
“在我看來,人與人的關係可以粗淺地分為三種,
敵人、中立、朋友。”
沐楚婷眼中思緒流轉,興奮地點頭:
“夫君說得極對...”
陸雲逸笑了笑繼續開口:
“何為敵人?同樣有三個特征。
一:敵對意圖明顯
二:利益衝突
三:破壞性行為
敵對意圖明顯很好解釋,
個體或群體對我們的態度是敵對的,
公開表示反對我們的立場或行動,這就可以歸結為敵人。
利益衝突則更簡單了,
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的利益無法同時存在,無法共贏,甚至此消彼長,這也是敵人。
破壞性行為更直觀一些,不必多說。
此事中的孟遠航就是此等人,
是親自下場搏殺的敵人,也是下場最不好的人。
就如孟遠航以及那秦淩風,革職流放,禍及家人,一眾親朋羽翼被剪除。”
沐楚婷緊皺的眉頭一點點舒展,
眼睛越來越亮,就連聲音都有些興奮:
“言簡意賅,夫君大才!憑借此法能夠輕易找出敵人。”
輕咳一聲,陸雲逸鄭重了幾分,繼續開口:
“中立這一群人有些複雜,大致也可以將其分為三種,
一:可拉攏的
二:可爭取的
三:需警惕的。
可拉攏的極好分辨,
個體或群體雖然目前保持中立,
但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的利益有一定的契合,
或許在一次溝通或者合作後,就能爭取到他們的支持。
可爭取的就有些複雜了,
他們往往有雄厚的本錢,或官職或錢財,
立場持有一定的疑慮或觀望,但並未完全站在敵人的立場上。
通過耐心爭取以及強大自身,或許有可能成為朋友。
需警惕的也極好解釋,
二者雙方利益有一定矛盾,容易受到敵人的影響或挑撥,從而改變立場。
此等人就要保持警惕,提防他們與敵人聯合。”
陸雲逸笑了笑,繼續開口:
“至於朋友就更簡單了,
支持態度明確、利益一致、積極行動,此等不必多說。”
沐楚婷陷入深思,秀眉微皺。
但奈何,越想她的眼神越是迷茫,旋即露出一些苦笑。
陸雲逸靠坐在搖椅上,輕輕一笑:
“這隻是粗淺的劃分,此等法子在官場之上隻能參考,
具體如何還要自己判斷,
隨著形式的變化,官場上的朋友也能變成敵人。
此事中,都司內的諸多朋友就因為利益而變成了敵人,
最後又因為曹國公對於都司的縱容,又成了朋友,
此等關係雖不牢靠,但能維持已經是極好。
原本的布政使司乃是中立,一些人可以拉攏,一些人需要警惕,
現在,則徹底成了敵人,
不得不說...一飲一啄,皆有來因。”
“那...曹國公此舉會不會牽扯到夫君?”沐楚婷沒來由地生出一陣擔心,出聲發問。
陸雲逸輕輕一笑:
“自然是會的,文武不兩立,
先前的和睦隻是在戰事遮掩下的偽裝,就算是不做朋友也無妨。
《道德經》曾言,凡事發生,必有利於我,福禍相依罷了。”
沐楚婷眸光閃動,抿嘴輕笑:
“夫君,您如此大才,應該去科舉的,說不得還能名垂千古。”
“從軍為夫也能名垂千古,
就是不知留的是罵名還是美名,
不過無妨,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沐楚婷此刻眼中似是生出了小星星,一臉崇拜地看向陸雲逸,眉眼漸漸柔和。
陸雲逸從右手桌上重新拿起雜記,看著上麵的秀娟小字,不由得笑道:
“科舉啊,憑為夫的字跡,文章就算寫出花來,也是個下下等。”
“若是夫君想要練字,婷兒可以教您,手把手教您。”
沐楚婷聲音輕柔,眼角波光流轉。
陸雲逸聽後挑了挑眉,
連忙將手中雜記抬高了一些,擋住臉龐,裝作沒聽見。
“哼!”
沐楚婷嬌哼一聲,上前將雜記一把抓了過來,怒目圓瞪。
不過以她姣好的麵容以及靈動的眼眸,這麼一瞪倒是有些可愛。
陸雲逸將身體向下縮了縮,
抬頭看了看天色,乾笑了兩聲:
“天色還早,等下我們還要入城,去看那些女子....”
“對了,東西都準備了嗎?”
說到正事,沐楚婷決定暫時放過他,麵露可惜:
“都已經準備好了,軍卒的畫像都是找的城內畫師重新畫的。”
“為何重新畫?”
沐楚婷麵露無奈:
“那些女子都是遭災之人,家人孩子丈夫都已逝去,過得渾渾噩噩,
既然夫君好心想要幫她們重新找夫婿,總要挑一些俊俏的,
先前所畫都太醜了,妾身此番找城內畫師美化一番,
那些女子見到也能喜歡,
不管真人長得如何,心中總是有個盼頭。”
陸雲逸呆愣在原地,這莫不是畫騙?
陸雲逸猛地站起身,走到沐楚婷身前,彎腰在她額頭用力親了一口,
“夫人好樣的,那我等現在就出發,
也不必等下午了,中午與她們一同用飯。”
沐楚婷臉頰通紅,有些慌忙地看了看四周,輕輕拍打陸雲逸:
“夫君,還是在外麵呢。”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