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山林的夜晚並不平靜,
風兒將枝葉輕輕吹動,發出沙沙聲響。
因為杜宇濤玩忽職守,並不注重山林防禦,
所以導致麓川人深入大理府境內,生靈塗炭。
自杜宇濤調離之後,雲龍州以及永平都尤為注重山林防線,
以至於現在不算寬闊的叢林中有著不知多少暗探陷阱。
此時已經臨近子時,換防的時間即將到來,
即便在山林中駐防的都是精銳,
但還是不能抵擋換防回到城池的誘惑。
山林中多了一些人影閃動,樹枝的搖擺動作也大了起來,
隱隱約約透過清冷的月光,看到一道道人影。
子時很快便到來,定遠衛百戶孔仁景帶著換防軍卒慢悠悠地趕到此地,
這裡樹木林立,腳下儘是枯枝,
走起路來鬆軟無比,還會發出哢嚓哢嚓的輕響。
來到這裡,孔仁景輕輕揮手,手中的黃色令旗揮動,
原本隻有一些聲音的叢林頓時嘈雜起來,
樹上落下人影,高高隆起的枯葉堆中爬起人影,被雜草掩蓋的坑洞中爬出人影。
見到他們,孔仁景臉上露出笑容,白皙的牙齒在黑暗中飄蕩,
揮了揮手,一道道人影相繼離開,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換防在無聲無息間進行。
一個兩個三個...直到二十三人儘數離開,孔仁景臉上的笑臉才開始收斂。
回頭看去,接替防務的軍卒沒有上前,
而是停留在遠處,默默坐在那裡。
看了看空空蕩蕩的防線,孔仁景悄然離開。
在他離開後,雲龍州一側不遠處出現了幾道身影,
為首之人是武福六,在他身旁還有秦元芳。
武福六此刻正手拿千裡鏡,看著視線儘頭的人影,
嘴角勾起微笑,輕聲說道:
“快去吧,將人帶回來。”
秦元芳輕輕點了點頭,他此刻身上沒有穿甲胄,
而是一身黑色勁裝,得到命令後他又拿出了一塊黑色遮布套在臉上,
整個人如同獵豹般躥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不多時,他穿過了防線,來到了雲龍州地界之外。
秦元芳耳朵一直不停擺動,剛邁過雲龍州防線地界,
他便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四周,
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微小動靜,眼中很快露出詫異,
心中感慨這些人膽子真大,就這麼與雲龍州的守衛貼臉相對。
他回頭看了看防線,這裡具體防線還不過五十米....
秦元芳從懷中拿出了一枚令旗,在空中甩了甩,
原本安靜的叢林多了幾分響動,
一道道人影從不同的地方鑽了出來,
藏身的地點千奇百怪,但能看到他們的身形在月光映襯下顯得臃腫,
罪魁禍首就是其背後的碩大背包,以及籠罩全身的紗網。
人影一點點彙聚,同樣悄無聲息,
秦元芳就站在那裡,靜靜等待著他們通過防線。
不到一刻鐘,百餘人就已通過,
秦元芳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防線打開的時間是半個時辰,
本以為會有些匆忙,沒想到居然如此迅速。
待到所有人的身形都消失在視線中後,
秦元芳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手腳靈活地爬上樹端,
隱藏在枝葉中,等待時間流逝。
半個時辰眨眼而逝,聽著叢林中的微小響動,
秦元芳睜開眼睛,眼中閃過精芒,迅速跳下樹木,身形閃動,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時,孔仁景帶著軍卒前來,手中令旗迅速揮舞,吩咐諸多軍卒落位。
一切都進行得悄無聲息。
.....
夜色如墨,星辰稀疏,
月光也被厚重的雲層遮掩,隻餘下點點微弱天光,勉強勾勒出雲龍州街道的輪廓。
宵禁的號令早已在黃昏時分悄然生效,
行人不在,隻剩下偶爾一兩聲夜鳥的啼鳴,在這空曠中顯得格外寂寥。
風,肆意地在空曠的街道上穿梭,帶著凜冽粗獷,
從街角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枯葉與塵土,
消失在另一條巷弄深處,留下回響。
天寶車馬行,在雲龍州西北角的漆黑夜色中顯得更加淒慘。
大門緊閉,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搖晃晃,
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卻也顯出周圍荒涼與蕭瑟。
偶爾一陣強風吹過,燈籠裡的燭火劇烈跳動,
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將火光吞噬入黑暗。
搖晃之間,一道模糊且不清晰的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黑夜中輕輕搖晃。
等火光停止,照亮了斑駁門板,
一道黑影,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天寶車馬行門口,靜靜站立,
渾身籠罩在黑暗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就像是一直以來都存在此處的雕像。
黑影輕輕抬起手,在略顯斑駁的門板上有節奏韻律般輕輕敲動,
“咚,咚咚,咚,咚咚咚。”
枯寂夜色中,突兀的敲擊聲顯得尤為明顯,
喚醒了車馬行內幾匹疲憊的馬兒,發出一聲呻吟。
很快,略顯急促的腳步聲自院內響起,帶著幾分踉蹌,還有拐杖碰地的聲音。
黑衣人聽到這個聲音後,將手中的一封信件放在門前,
用石頭壓住,消失在門前!
吱——
陳舊的門板發出了讓人滯澀的聲響,
一道人影被昏暗的燈籠照得顯露身形,
卓慕蘭的身形似乎比以往更加蒼老,用力挺直的脊背也佝僂下來,
臉上也不知何時多出了諸多老人斑,
他此刻像極了手中那乾瘦彎曲拐杖,充滿死亡氣息。
打開門,她並沒有看到預想之中的身影,眼中閃過愕然,
很快她看到了地上的信件,眼神開始搖晃,瞳孔驟然收縮。
她將半個身子探了出來,左看右看後將信件拿起,縮回天寶車馬行。
.....
原本黑暗的內室亮起燭火,卓慕蘭坐在了圓桌旁,
對著信件仔細打量,
很快她確定信件沒有異常,也沒有什麼她沒發現的印記。
將信封打開,抽出信紙,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
卻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冰冷。
[遊魚部儘滅,劉長世之事暴露,兩刻鐘後,秋葉巷三號。]
卓慕蘭怔怔地看著信件,
燭火照耀下,臉上的老人斑似乎又多了一些,
她的手掌微微顫抖,瞳孔劇烈晃動,眼前的世界開始一點點模糊,
淚水滴答滴答地流淌而下,浸濕信紙。
過了不知多久,卓慕蘭長歎一聲,乾枯的手掌輕輕抹去淚痕,
微微抽泣間,信件被她折疊,放到燭火之上烘烤,
火焰點燃,浸到淚水時受到了短暫滯澀,
很快便暢通無阻,信件化成灰燼。
她慢慢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很快,她穿戴整齊,
從枕頭下拿出了一把散發著森然寒芒的匕首,將其彆在腰間,
慢慢走到方桌旁,吹滅蠟燭,身形閃動,離開天寶車馬行。
.....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天寶車馬行的正門,
來人身材高大,渾身黑衣,眸子炯炯有神。
他對著天寶車馬行的大門仔細查看,
在發現門鎖縫隙中的一根頭發後,眼中了然。
手掌在頭發上一摸,一枚三寸長的銀針出現在手中,
銀針捅進鎖眼,輕輕晃動幾下,
隻聽‘哢嚓’一聲輕響,門鎖打開。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