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此刻正俯身桌案,用一隻眼睛看著眼前的宣紙,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看到了仇人。
他手中筆鋒在飛速流轉,一行行小字寫了下來。
“洪武二十一年,十月十八日,
今日與好友雲逸黑鷹去逛窯子,瀟灑一通沒花錢。
雲逸花了一兩銀子,買了攔路客的排號,但沒去吃,說要忽悠後世人。
還有,劉黑鷹他太會了!
會寫對聯,還會作詩,嘴巴還甜。
不理解!想不通!我堂堂曹國公怎麼不行?”
“十月十九日,三次還是太多了,
早上起來腰酸背痛,都怪大明船長的遊戲太好玩了,喝了好多酒。
今日我在君山寺遭到了刺殺,人沒有什麼大礙,
隻是被自己人弄破了相,不知能不能好。
賊子都該殺,該殺該殺!!”
正當李景隆義憤填膺之際,努力在腦海中思索,想要多寫一些給後世人看之時,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嚇得他一個激靈,連忙將目光投了過去。
隻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後,略為壯碩身材高大,
“誰呀?”
“是我,黑鷹!”
李景隆手忙腳亂,連忙將紙筆收了起來,故作沉穩,朗聲開口:
“進來吧。”
房門被輕輕拉開,劉黑鷹的腦袋探了進來,依舊是熟悉的兩聲嘿嘿。
“是黑鷹啊,這麼晚了有何事?”
劉黑鷹搓著手走了進來,臉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
“卑職拜見曹國公,卑職晚上睡不著,便尋思來看看,傷怎麼樣啦?還痛嗎?”
此等假惺惺的模樣讓李景隆臉色一黑,翻了個白眼: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痛快說!”
劉黑鷹笑著湊了過來,略顯黝黑的五官湊在一起,加上那年輕的臉龐,倒是多了一些滑稽。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景隆也不禁笑了起來。
“我是想來問問今天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花間集那些女子該怎麼處置啊,她們不會被牽連吧。”
劉黑鷹此刻一副癡情種子的模樣,臉上露出糾結。
聽到此話,李景隆也愣了愣,他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呢,
但很快便又是一愣,想到了花解語這個暗探,
今日這等事,與花解語有沒有乾係還真說不準。
仔細想了想,李景隆沉聲開口:
“咱們去君山島的消息沒有對外透露,是不是她們泄露的還有待考量,不過你放心,若與她們無關,定然無事。”
緊接著李景隆就看到劉黑鷹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心中有一塊大石放下。
不由得暗暗發笑,心中有幾分得意,
想不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劉黑鷹,居然還是個癡情種子!
“如此我便放心了!不過,這次嶽州府與嶽州衛可算是遭了大災,不會將怒火發泄在花間集上吧?”
李景隆見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忍住笑意,臉色嚴肅,輕輕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他們奈何不得你我,但對付一個青樓,定然有的是手段。”
啊?
劉黑鷹瞪大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麵露關切:
“曹國公,您可要救救她們呀!她們都是無辜的姑娘,
再說了,咱們去樂嗬還沒給錢,若是再因為咱們遭了災,有傷功德啊...”
這麼一聽,李景隆忽然覺得劉黑鷹說得有些道理,
隻不過花間集的安危根本不用他來擔心,
隻要花解語與此事沒有關係,就算是布政使來了也動不了她。
眨了眨眼睛,他不再逗弄劉黑鷹轉而問道:
“黑鷹啊,那你覺得咱們應該怎麼辦?”
劉黑鷹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但很快笑容便儘數收斂,臉色一板:
“曹國公,卑職覺得應當庇護一二,
畢竟...子恭的心肝還在那,你沒看他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看了都有些心疼啊。”
李景隆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大手一揮:
“好,那就將雪姑娘從花間集贖出來,送到京城魏國公府,此事本公操辦!”
“彆彆彆...風塵女子若是送到魏國公府,那還不翻天了,他哥收拾不了你,可就收拾我了!”
一邊說,劉黑鷹臉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身體如同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般來回扭曲,最後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
“景隆啊,那花間集的掌櫃可是個好女人,
你也知道我向來負責,若是就這麼撇下她,我還真有些心裡難安,
再說了..有她在,下一次咱們來嶽州玩兒,還不用花錢。”
“那你的意思是,庇護一二?”李景隆也露出了純真的眼神,開口發問。
二人對視一眼,嘿嘿嘿笑了起來。
“看來景隆你也是一個頗為負責的男人,不愧是咱大明曹國公,日後定然名垂千史!”
雖然知道這是馬屁,但李景隆的眼睛還是十分受用,腰杆不禁挺直了一些,連連點頭:
“這次咱們去到西南,說什麼也得讓我立個功,讓我在朝臣麵前抬得起頭來!”
“那是自然!跟著雲兒哥打仗,就沒有不立功的人!
況且曹國公你還是咱們京軍的頭領啊,打了大仗立了頭功,您是首功。”
李景隆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大手一揮,乾脆利索地說道:
“好,那我就寫一幅字,蓋上大印,送給花間集如何?”
“哎喲喲!!!”
劉黑鷹頓時撲到了李景隆桌前:
“景隆啊你放心,若是戰事中有什麼必拿功勳的衝陣,
我一定帶著你,到時候也多兩個斬獲,主將分功不算什麼,斬獲才是真的。”
李景隆眼睛亮了起來,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是個半吊子,作為將領分功定然會有人說三道四,還是要有斬敵!
“好,一言為定!你說寫什麼。”
劉黑鷹想了想,一個激靈:
“有啦,就寫,[花間集裡春意濃,夢繞綺閣醉意中],如何?”
李景隆又又又愣住了,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懊惱,這麼信手拈來,我怎麼不行?
不過既然答應了,他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便點了點頭:
“好,就寫這個,拿紙筆來!”
不多時,一張碩大的宣紙鋪陳在桌麵上,
李景隆在其上揮揮灑灑寫下了這麼一行字,粗略看去倒是有幾分灑脫。
劉黑鷹自然是給予了高度評價,連連誇讚:
“曹國公寫得好哇,見字如見人,可見曹國公生性灑脫,瀟灑自如。”
李景隆笑了起來,從一側拿起大印,就這麼蓋了上去,還在上麵留下名諱。
直到這時他才看向劉黑鷹:
“黑鷹啊,本公堂堂國公,為了你可是把臉都丟儘了。哦對,還有子恭!”
劉黑鷹嘿嘿一笑:“自古名士多風流,咱們國公風流風流咋了嘛!”
李景隆撇了撇嘴,說不過他,
但經過這麼一鬨騰,今日一些陰霾也消散許多,就連臉上的傷口也不那麼痛了。
就在這時,劉黑鷹提醒道:
“景隆啊,若是臉上癢癢千萬不能撓,若是留了疤,那可就不好了。”
“留疤怎麼了?咱們軍伍中人身上怎麼能沒有疤?”
“哎~說的是刀疤,你這倒像是女人抓的,總之要忌口,葷腥辣一概不能吃。”
“那還能吃什麼?受傷了就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這樣才好得快!”
劉黑鷹連忙擺手,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樣死得才快呢!”
“受傷了就要忌葷腥辣還有一些發物,至於吃什麼...
明日讓雲兒哥給你割些豆芽,那個東西好,隨便吃,
雲兒哥說經常吃豆芽能強身健體,還長壽。”
“豆芽?”李景隆神情古怪,他是知道的,陛下尤為喜歡吃芽菜..
“好,既然黑鷹兄弟關心,那我明天就開始吃。”
“行,那卑職先告退,等明日我將這幅字送去,再給你買一些補品回來!”
李景隆很是滿意連連點頭:“去吧去吧!”
“卑職告退!”
劉黑鷹將那長長的宣紙卷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拿了出去。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