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暖陽雖已略帶秋意,卻仍舊倔強地灑落在君山寺之內,試圖驅散空氣中彌漫著的陰霾。
本該是香火鼎盛、鐘磬悠揚之時,
而今,喧囂過後,寺內卻是一片死寂,
微風輕輕吹拂,發出嗚咽般的回響,君山寺內已經是一片狼藉。
地麵被斑駁的血跡染成了不規則的紅褐色圖案,
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麵容扭曲,眼中仍殘留著驚恐與不甘。
有的背部朝天,似乎陷入了睡夢,無法醒來。
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與鐵鏽味,先前的淡淡香味消失不見。
陽光照在那掉落大地的兵刃上,刺目的寒光幾乎讓所有人都無法無視,
大殿內的佛像依舊莊嚴慈悲,目光低垂,似乎將這一切都收於眼底。
直到此刻,寂靜的場景才有了一絲絲聲音,
嗚咽的哭聲傳來,轉而變得號啕大哭,還帶著一些驚悚的吼叫。
聲音來自躲藏在四周的旅客以及諸多百姓。
柳如煙就那麼孤零零地蹲在大殿前,手掌緊抱腦袋蹲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尖叫,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一旁那被斬落手臂的僧人,
她的瞳孔驟然放大,紅潤的臉頰刹那間變得慘白,發出一聲刺耳尖叫連連後退,摔倒在地。
但在此刻,她的叫聲卻不那麼刺耳,反而在眾多尖叫聲中逐漸淹沒。
陸雲逸此刻還在拈弓搭箭,手握最後一支箭矢,警惕地盯著四周,
那若是有人假死暴起,那他絕不猶豫!
這時,天空中突兀傳來了幾聲烏鴉吼叫,嘎嘎嘎個不停,
它們落在樹上落在房簷,靈動且閃爍著光芒的眼睛來回轉動,盯著下方屍體,通體漆黑的顏色寓意著不祥。
加之地上散落的枯黃色樹葉,倒是有幾分孤寂荒涼!
陸雲逸冷聲下令,聲音在四周回蕩:
“所有噤聲,再有吼叫,殺無赦!”
“檢查屍首,救治傷員!”
“任何人不得離開現場,在原地站定!”
人群又多了幾分慌亂,氣氛安靜又變的嘈雜,
陸雲逸目光伶俐,直直掃了過去:
“安靜,本官北平行都指揮僉事陸雲逸,他們是本官部下軍卒,
所有人老實待在原地,不得亂動,在沒有進行身份辨彆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
這麼一說,凝重的氣氛有些緩和,
此等關鍵時刻,官員以及軍隊總能帶給人安全感。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陸雲逸回頭看去,隻見一隊身穿衛所服飾的軍卒從山下奔了上來,
帶路之人正是先前在門口見到的攤販便衣。
那人也看到了門口手握長弓的陸雲逸,
眼中頓時露出震驚,匆匆忙忙頓住腳步,
連帶著其餘人也停了下來,死死盯著前方!
“本官嶽州衛百戶懂川,何人在此作亂?”
一名三十餘歲的軍卒上前一步,手中長刀指了過來,發出一聲大吼。
陸雲逸沒有與他客套,徑直說道:
“本官北平行都指揮僉事陸雲逸,有奸人欲刺殺曹國公,現已伏誅!”
此話一出,不僅這一隊軍卒產生慌亂,就連寺中的諸多百姓也發出了幾聲喧鬨。
“什麼!!!”
董川不再猶豫,噔噔噔地衝了上去,想要進入寺廟,
卻被一眾護衛手持弓弩逼退:
“止步!後退。”
陸雲逸臉色平靜:
“所有人丟掉武器,跪在一旁,若有不從視為逆賊,即刻射殺!”
董川麵露焦急:“大人,我等侍奉上官之命在君山島追查逆賊!”
“既有逆賊逃脫,為何不行通報?
爾等嶽州衛置百姓危難於不顧,乃大罪,丟掉兵器,跪在一旁!”
陸雲逸渾身散發著烈烈殺意,手中長弓已透露出哀鳴,似是下一刻就要射出。
董川眼中閃過幾分慌,還想再說什麼,
陸雲逸眼神一淩:“放箭!”
董川瞳孔驟然收縮,連忙將手中長刀丟了出去,長刀掉落在石階上發出一聲清脆顫鳴。
“慢慢慢慢!!”
緊接著,一眾軍卒見上官跪了,他們也將手中長刀丟掉,連忙跪地。
“將他們五花大綁,再命人坐快船返回,稟告申國公、徐都督寺中所發生之事!”
“是!!”
護在周圍的護衛散落而去,
陸雲逸也收起長弓,轉而看向寺內。
劉黑鷹此刻渾身血汙,滿臉煞氣地迎了上來,輕輕點了點頭:
“大人,叛賊已儘數剿滅,無一活口!”
陸雲逸點了點頭,吩咐道:
“帶人甄彆百姓,小心一些,逆賊有可能藏在百姓中!”
“是!”
劉黑鷹一揮手,帶著十餘人就朝那些躲藏的百姓走了過去,氣勢洶洶。
陸雲逸轉而看向庭院中央,
曹國公府的護衛將一棵大樹護得嚴嚴實實,
隱隱約約能看到其內的曹國公與郭銓,
陸雲逸小跑過去,一眾護衛也連忙閃開,將他同樣包裹進去,警惕地盯著四周。
李景隆坐在樹下,不停地倒吸涼氣,半張臉已經血肉模糊,居高臨下看去能看到許多泥汙與石子兒卡在血肉之中。
而他此刻正緊閉著一隻眼,用另一隻眼來回張望,帶著驚魂未定!
見陸雲逸前來,李景隆連忙抬手撐著站了起來:
“雲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陸雲逸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他的臉頰,打量著他的身體,急切問道:
“景隆,你沒事吧?”
李景隆指了指自己的半張臉:
“能有什麼事兒?就這還是拜郭銓所賜。”
一旁的郭銓臉色一黑,撇了撇嘴,有些不忿:
“有弓弩。”
“知道知道,多謝了!”
李景隆重重回頭拍了拍郭銓肩膀,心中此刻才生出一絲後怕,
他越過侍衛,看向君山寺內的一片狼藉,眼中閃過一絲忌憚,詢問道:
“雲逸,這些人為何要刺殺本公?”
陸雲逸抿了抿嘴走近一些,壓低聲音說道:
“這些人是前些日子從嶽州衛跑出來的叛逆,應當與走私有關,
至於是為了刺殺我還是刺殺你,又或者是因為什麼彆的原因,現在已經無從得知。”
李景隆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帶著濃濃的震驚,眼中閃過驚疑不定,
他抿了抿嘴,視線掃過四周:“真是嶽州衛之人?”
“門口來了一支嶽州衛的軍伍,是一名百戶帶隊,
他們聲稱叛逆逃入君山島,奉上官之命前來搜查,
我在港口時還看到了一艘軍船,應當為真。”
陸雲逸一邊說一邊打量四周,神情警惕,
這讓李景隆也沒來由得警惕起來,心中惴惴不安,就連臉上的疼痛也毫無知覺。
“事情漏了?”
李景隆瞪大眼睛,問出了心中疑問,
他想到了在早晨時交給花解語的那封信件,要說泄露可能隻有那封信件泄露。
相比於刺殺,他更擔心這位隱藏了十餘年的錦衣衛,
如此人若是都被收買,那這錦衣衛上下還有好人嗎?
陸雲逸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搖搖頭:
“這也是我所疑惑的,而且...這些人為什麼會知道咱們會來君山島?”
陸雲逸的問題讓郭銓與李景隆都陷入了沉默,腦海中不停思索,臉色來回變換。
而就在這時,一名軍卒匆匆從側院跑了過來,稟告道:
“大人,找到了原本君山寺中的和尚,隻有主持還活著,其餘人都死了。”
“帶上來!!”陸雲逸眼神一凝,快速吩咐。
很快,二十餘具屍體被帶了上來,
在一側還有一名年近六十的老僧,此刻身穿素衣,看著院內的淒慘景象,不由得雙手合十發出了一聲阿彌陀佛..
陸雲逸沒有與他廢話,徑直發問:
“老和尚,那些歹人是何時進入寺廟?”
聽到這個問題,李景隆的反應不慢,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是不是那封信出了簍子,可以通過這些歹人上島的時間來推測...
那老僧悲天憫人地歎息一聲,沉聲道: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