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藍玉之後,陸雲逸匆匆回到前軍斥候部營寨,
一路臉色凝重,讓諸多軍卒熄了打招呼的心思。
返回軍帳,一股香氣撲麵而來,循味望去,桌上放著一大碗飯,還有一盆紅燒肉與豬脊骨,
劉黑鷹睡眼朦朧地從桌上抬起腦袋,揉了揉眼睛:
“雲兒哥你回來了啊...快吃飯。”
陸雲逸得知將要出征後,
原本打算挑燈夜讀,將西南戰事的軍報多看一些,
但仔細想了想還是在桌案上坐下,輕歎一聲,拿起碗筷,提楞撲騰地吃了起來。
太子與藍玉所吃太過寡淡,碗也太小,遠遠不能匹配他的飯量。
劉黑鷹努力睜大眼睛,儘管還是不能遮蓋眼中的朦朧,
但他卻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不對,便湊近了一些小聲問道:
“雲兒哥,咋了啊。”
陸雲逸沒有說話,繼續低頭沉思,
劉黑鷹也沒有打擾,徑直站起身走到軍帳入口,將帷幕放下,而後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隻見他從床榻下方掏出了一個盒子,
一經打開,酒香四溢。
劉黑鷹嘿嘿笑著將酒拿了過來,從一側拿過兩個杯子依次倒滿:
“雲兒哥,遼王的珍藏,據那老兒說已經有將近十五年了,來嘗嘗。”
聞著撲麵而來的酒香,
陸雲逸猶豫片刻,將其一飲而儘,劉黑鷹想要再將其倒滿,卻被陸雲逸阻止,
“不喝了,你自己喝吧,晚上還有正事要辦。”
劉黑鷹將酒壇拿了回來,麵露思索,
而後看向放在軍帳角落的那一大摞軍報文書,心中閃過一絲了然:
“雲兒哥,要出征了啊。”
陸雲逸一邊吃飯一邊點頭,
劉黑鷹臉色霎時間嚴肅起來,也不說話,就在旁邊揣著手。
將近兩刻鐘,陸雲逸才將一大盆米飯以及兩盤肉食吃完,飽腹感陣陣襲來,
讓他的頭腦有些昏漲,甚至還有一些困意。
陸雲逸搖了搖腦袋,勉強睜大眼睛,走至一側洗手洗臉,
而劉黑鷹則將空空蕩蕩的三個盆端走,
等他再走進來時,已經拿上了一盆瓜果,陸雲逸也已經在桌前坐定。
“黑鷹啊,咱們差點栽了。”
當劉黑鷹坐下後,陸雲逸緩緩開口,神情莫名,聲音空洞飄忽,使軍帳徒增一抹陰森。
劉黑鷹眉頭緊皺,臉色凝重:
“雲兒哥,發生了何事?”
陸雲逸將剛剛從太子藍玉口中得知的事情以及自己猜測儘數說了出來,
劉黑鷹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手掌用力拍向桌麵,發出一聲低罵:
“這些王八蛋,儘會背後耍陰招!去師祖府上住上一宿還成罪過了?”
陸雲逸臉色凝重,雙手合攏用力抹了一把臉,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咱們行事謹慎,早做了許久準備,這裡麵但凡有一個疏忽,咱倆就前途儘毀。”
說到這,陸雲逸有些慶幸,
幸虧當初當斷則斷,回到慶州即刻娶親,立了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設,否則如今這關還真有些難過。
劉黑鷹臉上也生出一些後怕,將胳膊抵在桌上,腦袋湊前:
“雲兒哥,幸虧咱們有錢,沒有貪墨那些繳獲,
要是在太子和陛下那裡落下個貪墨的名頭,日後可就難了。”
陸雲逸抿了抿嘴,輕輕點頭:
“咱們還是不夠謹慎,扣下一車珠寶的事被太多人知道了,讓人拿了名頭出言攻訐,日後要再謹慎一些。”
劉黑鷹皺起眉頭,連忙說道:
“不對不對,以後咱們更大張旗鼓才對。”
陸雲逸一愣,有些懊惱的捏了捏眉心,連連點頭:
“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以後咱們要更加大張旗鼓,不能遮遮掩掩,
不論是錦衣衛還是四周盯著咱們的眼睛,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若不查出些什麼,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就算是咱們沒有貪墨,他們也不會相信,反而會認為咱們藏得深,會更加仔細地探查。”
“對對對,雲兒哥說得對,犯小錯藏大錯。”
“什麼錯,可莫要亂說,咱們可沒犯錯。”陸雲逸臉色一板。
劉黑鷹連連點頭,麵色嚴肅,不似以往那般嬉皮笑臉,輕聲道:
“雲兒哥,這應天京城雖然哪都好,
但這大人物也太多了些,哪個都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
而且...咱們在這京城就是瞎子,兩眼一抹黑,發生了啥事咱們都不知道,弄得心慌慌的。”
陸雲逸臉色也凝重起來:
“歸根結底咱們還是對應天不了解,沒有咱們的信息渠道,
什麼都靠旁人來得知,一步落後步步落後,這哪裡行。
雅蓉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來信。”
劉黑鷹臉色凝重,搖了搖頭:
“太危險了,先前送路引去時就已經吩咐了,不能主動聯係咱們,也不能寫信,要等咱們聯係他們。”
陸雲逸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陣煩躁,用力撓了撓頭,長籲一口氣。
劉黑鷹眼珠一轉,眼睛一亮,連忙說道:
“雲兒哥,那李武人你覺得怎麼樣?
他是車夫,若是咱們拿些銀錢幫他建一個車行,通過車行來收集訊息...”
“不行!”
陸雲逸想也沒想就抬手拒絕:
“這裡是應天,天子腳下,
咱們能想到的法子錦衣衛以及宮中內侍也能想到,
若我是毛驤,京城裡的三教九流我都會儘數暗中監視,
多一家都要追查來源,探尋其幕後東家,如此才能萬無一失。
而且,就算是要乾也錯過了時機,應當在結識李武後馬上做,
現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反而去找上李武開車行,
銀錢賺不了多少還費時費力,隻需要稍加梳理,就能看出有所圖謀。”
劉黑鷹麵露警惕,連連點頭:
“對對對,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咱們不能忘。”
“黑鷹啊,咱們走到如今這一步可謂是步步算計,小心謹慎,走錯一步就會停滯不前,
隨著咱們的官職越來越高,愈要小心謹慎才是。”
陸雲逸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舒緩,坦言道:
“封賞的事我打探了一二,應當是太子賓客以衛所指揮使,都是正三品的官職,應當還能加個將軍銜。”
劉黑鷹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來,有些興奮地說道:
“雲兒哥,是大官了,以前那丁先智可牛氣得很啊,整日享福,一年到頭都不露麵。”
“那是在邊陲小城,指揮使自然牛,
但咱們應當會被安置在北平行都司,上麵還有許多管家婆,
若是能在都司任職,那才是真正的大官。”
陸雲逸滿臉遺憾,都指揮僉事與衛指揮使雖然同為正三品,
但其中含權量可謂天差地彆,
衛指揮使隻能管自己手下那五六千人一畝三分地,
而都指揮僉事能插手大半都司事務,是真正的一方大員。
不過考慮到他的年紀,也算是合情合理,
補償就是那太子賓客的職位,
有這職位在,在都司內可以說是橫行無忌,隻要不犯大錯,沒人與太子過不去。
“也不知道我能賞個啥,我都有些著急了,這朝廷磨磨唧唧的。”
劉黑鷹搓了搓手,臉上有些不滿。
陸雲逸笑了起來:“放心吧,這一次朝廷定然虧待不了我們,
主將功勳被一再壓低,定然會從你們身上找補回來,
否則朝廷不能服眾,大將軍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官當多大叫大啊。”劉黑鷹沒來由的歎了口氣。
“今早晨你不是還與曹國公說日後要當國公嘛。”
將心中煩心事說出來不少,陸雲逸心情也好了許多,忍不住打趣。
“那都是誆李景隆的,這大明萬萬人,就那麼幾個活著的國公,哪能輪得到我,
再說了...雲兒哥,我發現這京城是龍潭虎穴啊,越待越是危險,
還是在外為官的好,可以為非作歹,欺男霸女,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