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大火!”
“逃,快逃!”
驚呼聲不絕於耳,百姓們慌忙逃竄,
越來越多的百姓自天界寺湧了出來,朝著應天方向而去。
這使得靜靜站在原地的陸雲逸以及劉黑鷹二人尤為矚目。
劉黑鷹瞳孔劇烈搖晃,眉頭緊皺到了極點,心中沒來由地感受到一陣恐慌,
老和尚所言還曆曆在目,耳邊似是還有空洞聲音回蕩。
他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雲兒哥,
發現他的臉色依舊平靜,隻是放在一側的拳頭緊緊攥住,心中定然不似表現出來這般平靜。
劉黑鷹眨動眼睛,沒來由地想到了一樁事,用同樣略顯空洞的聲音問道:
“雲兒哥,你說...左觀音殿被燒了,咱們的香火還靈嗎?”
陸雲逸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那天界寺,
原本平靜的心湖泛起了點點波瀾,並不平靜。
他此刻也在心中回想那老和尚所言,
不由得眼睛微眯,輕輕抿了抿嘴,神鬼之說他向來不信,
那既然老和尚裡裡外外都說天界寺要橫遭劫難,而且是無妄之災,被人牽連,那他定然知道什麼。
陸雲逸眉頭緊皺,仔細想著老和尚的兩次解簽,
無妄之災定然是這大火,但是被誰牽連?
陸雲逸眉頭越皺越緊,心中思緒發散,
一夜未睡的疲憊恰好在此刻湧了上來,讓他的大腦陣陣昏沉,
思緒的速度雖然變慢,卻沒有停止,
很快,陸雲逸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昨日劉黑鷹與他說了草原罪人一事,
而在故元以及草原王庭連續幾代君主都或多或少依靠密宗控製草原人,
這...
陸雲逸瞳孔驟然收縮,這可能就是天界寺被燒毀的原因之一。
天界寺在大明的地位太高,
而如今朝廷外敵已滅,專注內政,
或許遭災的不止是朝堂百官勳臣武將,
還有這些不參與朝政但卻對大明朝堂有著巨大影響力的世俗勢力。
想明白了這些,陸雲逸心中的些許疑惑悄然消散,
那老和尚神神叨叨之言或許就是天界寺在朝堂上有著一些影響力的體現,
畢竟,他應當是知道天界寺即將遭災。
就在這時,一側的劉黑鷹猶豫片刻,走近了一些,沉聲問道:
“雲兒哥,我等要不要去救火?”
陸雲逸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一把將他拉了過來,壓低聲音道:
“救什麼火,快走,此事不是我們所能摻和。”
聽到此言,劉黑鷹麵露詫異,眸子微微瞪大,
他心中想的不是什麼朝堂政事,而是仙神之說,嚇得他連忙快跑。
二人快速離開天界寺地界,
行進間陸雲逸的視線來回打量,在人群中快速搜尋,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些行為舉止頗為怪異的人。
他們既沒有跑,也沒有上山,
而是就靜靜站在那裡,冷冷地打量著逃跑百姓,
人數不多,隻有那麼二十餘人,
但他們身上露出來的氣息,卻讓陸雲逸十分熟悉,
隸屬於上直十二衛的錦衣衛,與那日在浦子口城前的故作遮掩不同,這次他們毫不隱藏。
慢慢地,劉黑鷹也察覺到了不對,悄無聲息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
“雲兒哥,我看到了錦衣衛。”
陸雲逸沒有及時回話,而是將視線看向天際,太陽落山,此刻渡口已經停擺:
“不要亂看,先回應天,找個地方住下。”
“好!”
...
應天城,中軍都督府內,
大將軍涼國公藍玉正坐於正堂,
桌前堆積著半人高的軍報文書,皆是雲南而來有關麓川之事的文書。
他此刻眉頭緊皺,一封一封看去,越看心中越是焦躁,
麓川屯兵快得超乎朝廷想象,位於西南之地的一些土人部落也不安分。
四月東川等部反明,八月來報越州阿資也有些不安分....
這時,沉重的腳步聲自殿外響起,石正玉一身甲胄急匆匆走了過來,
他立於上首前,麵露凝重:
“啟稟大將軍,南城天界寺突遭大火!”
藍玉眼神一凝,馬上停止了查看軍報的動作,眉頭微皺:
“火勢如何?”
“回稟大將軍,四麵起火,甚大。”
就在這時,又有腳步聲傳來,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將匆匆趕來,麵露急迫,
來人乃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徐司馬,字從政,揚州人,九歲恰逢兵亂被朱元璋收為義子。
“大將軍,天界寺大火,宮中傳來旨意,命我等迅速撲救,這是兵部調兵的文書。”
徐司馬的聲音很大,在大堂內回蕩,一邊說一邊上前將手中文書遞了過去,
藍玉臉色凝重,快速掃過後,沉聲道:
“調中軍都督府應天衛、光陽衛,後軍都督府橫海衛、鷹揚衛,右軍都督府水軍右衛、武德衛前去救火!
令命京兆府征集百姓車夫力夫,一同救火。”
“是!”徐司馬眼神一凝,快速離去。
在他離開後,藍玉靜靜坐在上首,眼窩深邃,其內思緒流轉,
過了許久,他看向下首站立的石正玉,問道:
“大火有無撲滅之可能?”
石正玉臉色一凝,沉聲道:
“回稟大將軍,屬下自聚寶門而來,
在來時...已經能看到天界寺各處大殿沐浴在火海中,儼然已經無撲救之可能,
如今調集六衛前去,恐怕為時已晚。”
藍玉臉色平靜,輕輕揮了揮手:
“知道了,下去吧。”
“是!”
石正玉微微躬身,神情中帶著幾分莫名與古怪,慢慢退出了大堂。
待他走後,藍玉沉聲問道:
“今日天界寺辦法事,有何異動?”
淡淡的腳步聲自後堂響起,一道人影從中走了出來,微微躬身,沉聲道:
“回稟大將軍,在聚寶門周圍多了一些錦衣衛,是尋常的三倍之多,
並且...以往天界寺行法事需提前半月召集在外僧侶,規模隆重,百姓們提前許久便會得知。
但今日法事,處處透露著古怪,
昨日下午才傳出來消息,以至於今日京中百姓所知不多,
在外僧侶也未曾召回,上午的法事操辦得極為潦草,
隻有一個大和尚在,是住持的師兄廣智。
而住持則入宮講道,此刻還在皇城之內。”
藍玉的臉色不再凝重,反而帶著幾分玩味,輕輕向後靠去,手指在桌上輕輕點著,旋即露出冷笑:
“蔣瓛在大軍中一共發回過多少信件?有無調查?”
“回稟上位,已查明信件七十六封,走的是軍報渠道。”
“北征大軍攻殺哈剌章營寨時,也有回送?”
藍玉麵露詫異,眼中露出幾分陰森,繼續說道:
“在北元王妃命令草原罪人攻殺哈剌章營寨後。”
那人麵露思索,過了兩息沉聲開口:
“回稟上位,有的。”
聽到此言,藍玉發出一聲冷笑,想到了那日與蔣瓛所說,便問道:
“天界寺在放虎皮錢?”
那人一愣,而後躬身更甚,沉聲道:
“回稟大將軍,民間謠傳天界寺中的確有僧侶在放虎皮錢,年利十成,
隻是尚且不知是真是假,還需要仔細探明。”
“不用了,是真的,此事乃蔣瓛所言。”
聽到此言,那人古井無波的臉龐終於生出了一些動容,
心中一驚,走近了一些,壓低聲音問道:
“上位,您的意思是...天界寺如今被燒,與蔣瓛的信件有所關聯?”
藍玉眼神玩味,淡淡開口:
“被燒?是走水失火,說話要謹慎。”
那人臉色一凝,連忙躬身:
“屬下胡思亂想,請上位恕罪。”
藍玉沒有怪罪他的意思,而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從那日蔣瓛所言密宗之恐,與今日天界寺走水,
他幾乎可以確定,蔣瓛另有其主,並沒有忠於太子,
而此事也不會是太子所為,否則他不會不知道來龍去脈。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麵的天空愈發陰暗,屋內也漸漸暗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藍玉才淡淡開口:
“下去吧,好好探查身邊之人,一言一行都要加以記錄,有些事情平日裡不顯,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